在后头被拎着的张溥,那股子愤怒却是再也压抑不住,不知道谁声音颤抖,却是率先怒吼出一声来。
“放了张大人!!!”
一声足以当成个导火索了,满是愤怒,下一刻雨点般的石头,杂物,乱七八糟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打砸了过来,一边扔着东西,一边这些损失惨重的商旅怒火是纷纷爆发了出来,一个个宛若疯子那样的嘶吼着。
“要不是朝廷那帮狗官和北明签的什么协议,商税三成!老子又怎么会赔了!”
“他东印度公司的货被抢了,他们北边的朝廷立马是派炮舰去出头,老子货被扣了,咱们的朝廷在哪里?现在你们还想抓张大人!绝不答应!”
“杀了这些混官的走狗!”
面对铺天盖地的石头还有怒吼,就算是作威作福的锦衣卫也胆寒了,前头的捂着脑袋放开了刀子,后头的惨叫着往回跑,这怯懦的一幕,却是更加助长了这些本来就已经失控的人群,忽然间,挨了最近的人群中猛地伸出一只手,拽住割据锦衣卫就薅进了人群中,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拳头噼里啪啦猛砸了下来,一瞬间,惨叫哀嚎就仿佛杀猪般的传了出来。
暴怒是种可怕的野兽,这见了血的人群就像鲨鱼群那样,再也控制不住,惊恐的锦衣卫终于狼嚎着拔出了刀子,冲着人群劈头盖脸的劈砍了过去,刀伤喷溅出鲜血,却也没恐吓住暴乱民众,不知道多少只手拽住了刀子,抱住了挥刀的锦衣卫胳膊,大腿,把他们生生的按倒在地,拿着砖头石头甚至秤砣什么的嚎叫着照着脸打了下去,噗呲的声音中,鲜血染透了高贵的蟒袍。
咣当~
衙门的包铁大门被狠狠地关了上,被关在外面的锦衣卫恐惧的拍打着门板,可没过多久,就被暴民化的温州民众拳头与砖头扑打声所取代,里面,心有余悸的缇骑慌张的搬来桌子,大缸什么的去堵门,本来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太监田成也失去了刚刚的威风,背着手转的犹如热火上的蚂蚁那样。
忽然间,大宦官又看到了手上戴着手铐的张溥那满脸的冷笑,一瞬间变得哭丧起来,他是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张溥的大腿。
“张相公,求您救救咱家一命!咱家也是奉高大学士,王尚书的命令求您,饶命啊!”
“公公,先松开!”
老神在在,张溥晃动着拷在手腕上的铁链子。
…………
如过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委屈被抓的忠臣无奈的出门,去劝说为他抗命的百姓群众冷静,然后被奸臣抓进京师,各种毒打拷问,最后含冤而死,不过那是电视剧。
首先张溥就不是个忠臣,他是个政客,户部尚书王恰的远支,红锻坊一门自杀时候,他就知道已经和朝中东林诸公的直接冲突不可避免!张溥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眼前这些温州商民正是他派人鼓动起来的!
不过值得讽刺的是,当年复社是东林坚定的拥簇,双方齐心合力亲如一家共同抵抗阉党,为了对抗魏忠贤,还爆发了壮烈的扬州士民暴动,可这一次,却是一起提倡程朱理学的东林复社之间相互内讧了起来,大地主出身的东林与依附封建地主官僚的小资产阶级出身复社,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上。
脱离了镣铐,在田成满怀希望的目光中,张溥是施施然的爬上了墙头,可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张溥是忽然满腹愤怒的高举起了拳头。
“诸位!今年大家为什么赔的那么惨?还不是朝中诸公与毛蛮子签的狗屁协定,咱们南商得向他们北商缴纳三成银子!让咱们本钱提高,卖不过那些北蛮子!”
“大家损失惨重,朝廷非但不管,还要追着大家伙要船引钱,本官烧了账本,朝廷的衮衮诸公就要拿了本官,换个人来接着收刮百姓!”
“本官死不足惜!可本官不能看着朝中奸臣为了自己一己私利去凌虐百姓了!本官甘愿冒全族之死,也要去京师,向皇上为百姓申冤!”
一口一个百姓,在田成眼神发愣中,张溥扑腾一下子从院墙翻了过去,紧接着,外面暴动的人群又是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簇拥着就向外奔了出去,足足愣了几秒钟,田成的脸色是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悲催的猛地一拍额头。
“祸事了祸事了!”
东林复社紧密合作了快半个多世纪,可如今,两个政治派系最大的冲突,却是随着这场波及南明都会帝国偌大的经济危机,一下子如同火山那样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