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的京师城,难得显露出一种平静。
横行天下的大反贼头目,闯王李自成据说是已经伏诛,不知道在陇西大山里哪个荒郊野岭腐烂着,大贼头目张献忠诏安了,革左五营陷于丛丛包围,昔日辉煌的荥阳大会七十二家营如今已经被歼灭的差不多了。
虽然还是天天有逃难的灾民向着京师城跑,每天街头饿死病死的人也得推着车子向外运,不过对于住在京师的老少爷们来说,战乱似乎要渐渐远去了,又能恢复到万历年间那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然而,就和历史上的这一天一模一样,十几骑来自辽东的快马像疯子那样在人群中狂奔着,骑士背后的红色旗帜迎着狂风怒扯着,这些人已经根本顾不得街道上的民众了,直愣愣的就这么撞过去。
“哎呦!”
刚买的豆汁被彪马直接带飞了,还被烫了下的书生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哪来的蛮子,天子脚下,竟敢……精干……”
话说到这儿却磕巴的说不下去了,看着离去的骑士背影,书生的眼睛禁不住发直,就连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哆嗦了起来。
“这些蛮子,好像!好像是辽镇兵!”
大明历史上,几百年,只有两次京师保卫战,第一次是英宗时候土木堡大败,五十万明军被歼灭,瓦剌太师也先气势汹汹想要恢复大元朝,结果被于谦指挥,打的瓦剌蒙古落荒而逃,第二次就是前几年的后金入寇,直打到了京师城下。
那一次则是给京师的居民留下了永久的恐惧,城墙下,官军拼死苦战了半个多月都没打退鞑子,逮捕了袁崇焕,贼军稍退,官军追击,偏偏遇到个圈套,反身一击的后金军轻而易举击破了大明野战部队,又在京畿这心脏之地劫掠了一个多月,这才满意的撤退去。
昌平,通州,密云,一系列县城成为了废墟,被杀被掠的不计其数,退兵也是践踏在血淋淋的尸骨上才换来的,到现在,京师的百姓还是闻马蹄声而色变。
这种情况下,又一次看到辽东告急的信使,对这书生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我一定看错了!一定看错了!”
嘴里急促的嘟囔着,这书生还鸵鸟那样的把脑袋撇了过去,可令他绝望的是,整个街道上,和他一样呆若木鸡者,数不胜数。
又要开战了!
…………
锦衣卫督堂,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指挥使骆养性斜坐在上堂椅上,枕着右手,清癯而端正的脸庞上挂满了笑容,可目光阴郁却是像是京师七月的雷阵雨那样,死死盯着下面八个北镇抚司千户,六个锦衣卫档头。
锦衣卫高级军官的会议上,一年前连个小旗都不是的卢忠,竟然也位列其中了,其衣袍,也到了锦衣千户级别。
这人的确是个人才,善于经营,再加上东江背后的财力支持,这才短短一年,居然把他顶头上司周吉春都给挤的去养老去了。
不过说实话,除了从东江带回来的三个人头,卢忠再无丝毫功劳,靠着银子与钻营,能在大明最重大的间谍机构锦衣卫爬的如此之快,几百年沉淀下来的潜规则,也的确是让大明官僚机构烂透了根。
今天这事儿更是说明了这点,北镇抚司丁字千户刘俞跪在堂中间,一张脸虽然是笑着,可明显看得出来快哭了那样,挨着他身边坐在椅子上待命,卢忠虽然是老脸死板,可是内里,却总有着一股阴仄仄的笑容。
毛珏提前将清军回入关的消息传递给了他本来也是个好心,希望能给他添加点功勋,可在锦衣卫,功勋却不是越多越好的。
“刘千户,这次你部率先侦知建虏南下入关,可谓功勋卓著!甚至陛下都夸奖了你一句,如此忠心为国,实在是值得诸位同僚敬佩,大家说是不是?”
“督堂所言极是!”
“刘大人,功臣啊!”
领导的大腿必须得赶紧扛,骆养性这么一发话,底下的千总档头跟着就是一阵吹捧,可是那声音中,明显能听到一股子幸灾乐祸,那刘俞自己也明白,一张脸愈发的哭丧,心里把自己麾下那个急功近利不懂事的百户给骂个狗血喷头,面上却是强撑着假笑,在那儿磕着头称谢着。
“多谢督堂夸奖,此次事也是卑职麾下百户刘象率先侦知的,卑职不敢居功,就让刘象率部随军,如何?”
“刘千总谦虚了,毕竟是你麾下,你这也是领导有方,还有,大军抵御建虏,一个百户哪够,还劳烦刘千总走一趟吧!本督还期盼着刘千总再建新功,为咱们锦衣亲军添光增彩呢!”
这笑容更像是哭了,足足干巴了几秒钟,这刘俞方才悲催的磕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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