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桌子上,嘴角的鱼油都顾不得擦拭,毛珏的手指头钢条那样狠狠地砸在了地图上。
“都明白了吗?”
同样满脸肃穆,庞大海,孔有德等几十员将领轰然立正,猛地把右拳扣在了左胸心脏上。
“将爷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轰鸣过后,拿起自己的配刀,右手挎着头盔,东江的将军们亦是轰然而散,沿着交错纵横的甬道奔下阵地。
刚走出帐篷,对面清军大营嘹亮的嚎叫声已经是轰鸣而起,隐隐约约能看到壕沟后面,奔流的人群犹如被地震赶出洞的耗子那样飞速狂奔着,耐不住心头的紧张与激动,毛珏狠狠一拳头,咣当一下砸在了身边的大炮上。
几天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洛村没打出效果,又主动请调到了第一线的刘达,那双浓郁的眉毛亦是死死的盯着前沿,他身边,握在军士手里的燧发枪都已经被发热发潮了,临战前的紧张,有的军士不住地抖动着。
耳畔,那耗子过洞一般沉闷的脚步声也是越来越大,就好像一部恐怖片的前奏那样,让人放松不得。
忽然间,那脚步声一下子戛然而止,还没等军士们适应过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绷紧声音又是猛地传了出来。
和当年萨尔浒大战那一战法一模一样,弓箭洗礼!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清弓,算是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的一个巅峰,角,筋,胶复合而成的大弓甚至工序比一把燧发枪都要复杂,上等的弓耗时一两年太正常了,就算是普通的清弓,也得耗费半年多的时间,不过旷日持久的制作也带来了足够的收益,当年大明久经沙场最精悍的边军火器兵团就是在这如雨的箭矢下分崩离析。
“避箭!”
各级指挥官发出了沙哑的大吼,一瞬间,条件反射那样,绝大部分东江士兵猛地底下头,把右臂上的护手挡在了上方,下一秒,噼里啪啦的沉重箭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噗呲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发射的足足有一两多,专门用来破甲的锥头箭,噼里啪啦的陨落下,不断有东江军士呻吟着倒下,箭矢的抛射,这点火枪的确是比拟不了。
然而照比萨尔浒杜松部队,刘挺部队在几轮箭雨中损失大半,阵型直接被撕开不同,这点损失对东江来说算得上微乎其微,甩开卡在棉甲外面的箭头,避过箭雨的将士神情不变,再一次把枪架在壕沟边上,那些倒下的军士,则有不少头上戴着头盔,身上披着皮夹,后背还绘画着个通红葫芦印的特殊军士迅速抗着向阵地后方拖去。
细看去,这部分人中居然不乏女人!
没办法,东江太缺人了!一线战斗部队已经占据了东江绝大部分的壮年,这些算得上二线的医疗抢救部队,毛珏只好精选些年轻健壮的妇女充入,这也算是开了大明女兵先河。
又是短暂的死寂,忽然间,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数不清的重甲清军就像神话里的恶魔那样从壕沟爬出,拎着刀盾,张牙舞爪的向东江冲来。
不过等的就是这一刻,毫不迟疑,前沿的军士猛地叩动了扳机,密集的弹药拖出一道道白色的烟线,刚冲出壕沟的建奴犹如身上触了电那样,一阵剧烈的抽搐,几十个血点子从背后爆发出来,旋即瘫软回壕沟中。
然而,这个时代真是没有比清军更加蛮勇不畏生死的了,就算前面的伏尸累累,后面的清军依旧是前赴后继,举着盾牌,甚至有人推着死人当做挡箭牌,向前冲锋着。
一排退后,第二排上前,火枪再一次在前沿打出了个恐怖的杀伤,有的清军跑着跑着,噗嗤一下,连盾牌带盔甲爆出来一道白烟,紧接着血喷涌出来,人就瘫软在了地上,可清军的重甲的确不是盖的,像倭军那些穿着竹甲皮甲的小矮子,一枪基本上撂倒,可这些重甲死兵们有的足足挨了五六枪,依旧蛮牛那样死死的向前冲着。
第三轮枪,再一次掀起了死亡巅峰,然而此时,最近的清军已经冲到镇前几米了,再不顾装填,猛地把刺刀套在发烫的枪口上,刘达亦是野兽那样嘶吼起来。
“上刺刀!”
话音未落,他已经狠狠地把刀捅了出去,噗呲一声,冲到第一道壕沟前的清军捂着膝盖惨叫着倒下,下一刻,另一把刺刀照着他脖子扎去,惨叫声亦是戛然而止。
然而,没等刘达的副手抽出刺刀,猛地一把双手朴刀咔嚓一下子砸在了他头上,铁头盔嗡的一声,沉重的刀锋留下了道深深地印子,脖子不自然的歪到一边,军士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下饺子那样,沉重的清人死兵落在了壕沟内,刺刀与大刀碰撞出一个个激烈的火花,残酷的阵地肉搏战伴随着鲜血激烈的迸发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