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韩韶军。结伴而来并不能证明什么,但韩韶军这句话彻底坐实了两人关系。
韩韶军表面看上去不会带给人压迫感,但隐藏在优雅气质之下的是令人窒息的强势,无形中掌控着一切。
只是几秒钟的对视,郑铭已败下阵来,他干笑了一声:“没事儿,年轻人总是很忙的,等你们有空了再说。”
郑瑶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虚软地靠在韩韶军身上,一只手捂着胸口:“我真没用,我现在一看到他们就透不过气来。”
“你太紧张了,不必怕他们。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韩韶军安慰着郑瑶瑶,并没有发现有两双眼睛正从阳台上看着他们。
周夷星吹着口哨:“哈哈,韩韶军这小子被我抓现行了吧!还说跟郑瑶瑶是普通朋友,真是能装!谈恋爱就谈恋爱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去揭穿他,看他还怎么解释!”他推开阳台的门,却见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愣着干什么?不去笑话笑话他?多好的乐子啊,错过就没机会了。”
姜辰的脸青得发黑,握着酒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凸起。
周夷星见他脸色不对:“你不舒服?”
“没有!”姜辰不耐烦地吼。
周夷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韶军他……”
“别跟我提他!”
“那……我……”
咣当!姜辰手中的酒杯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上,暗红色的酒液泼了一墙,像血一样流淌。
周夷星不知所措,姜辰面无表情地从胸前口袋里抽出手帕,将每一根手指上的酒液擦干净,然后抛进垃圾桶。
“你想干嘛就干嘛,别扯我。”他说完迈开大长腿,玻璃在脚下碎成齑粉。他脸上已不见丝毫怒火,可浑身上下散发着锐利的气息,旁人根本无法靠近半步,自然而然为他让开一条路。
恶狠狠的语气吓得郑瑶瑶差点把盘子扔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姜辰会发那么大火:“姜、姜辰,好啊。”
但是姜辰一点儿都不好,他几次想转身就走,可又不甘心,凭什么留他们两个亲亲热热过着居家生活?凭什么!
他用力把门一推,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刀,蛮横地把僵硬的气氛劈开。餐桌上摆着热菜碗筷,好像快要开饭的样子,姜辰强忍住把桌子掀翻的冲动,熟门熟路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先喝了一大半,然后再把酒杯倒满。
郑瑶瑶还一头雾水,压低了声音:“谁惹他生气了?”
韩韶军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望着把酒当水灌的姜辰。
郑瑶瑶只觉在这诡异的气氛里格格不入,脱下围裙塞到韩韶军手里:“我先走了。”
“实在是抱歉。”韩韶军愧疚道,“特意把你叫来,结果闹成这样,我应该送你回去的,太过意不去了。”
“说什么呢,这点小事,你去招待他吧,别管我了。我回去再发几个菜谱给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太谢谢你了。”
“瞎客气什么!”
“你等一下,我帮你拿外套。”
姜辰就看见两人在边上嘀嘀咕咕拉拉扯扯,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气得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
郑瑶瑶被他吼得心惊肉跳,把外套紧紧抱在怀里:“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姜辰就是那个风暴眼。“别走啊,我刚来你就走,不给我面子?”
郑瑶瑶进退两难,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放下外套。
韩韶军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把事情蛮大,坐在姜辰对面试图安抚:“姜辰,别闹。”
哄小孩般的口吻,愈发激怒姜辰:“我闹什么了!我不就是请她吃饭吗!”
郑瑶瑶磨磨蹭蹭地挪到餐桌,她不敢坐在姜辰一侧,不假思索地坐到了韩韶军的身边。
这回餐桌两边形成了古怪的局面,姜辰瞪着对面好像主人招待客人般的两个人,气得眉毛直抽。
三人开动,气氛沉默而诡异。
姜辰就像一个已点燃引线的炸弹,即使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足以让人胆寒。
如果可以,韩韶军真想冲回卧室闷头大睡,一边是不知所措的郑瑶瑶,一边是视郑瑶瑶为眼中钉的姜辰,韩韶军第一次意识到还有自己无法应对的局面。
姜辰用筷子拨了一下菜,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最后什么都没有吃,端起酒又喝了几口。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姜辰拉长了音调,刀片似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郑瑶瑶差点被菜叶噎死,呛得直咳嗽。
韩韶军叹气:“姜辰,别乱说。”
姜辰竖起眉毛:“我乱说什么了!都进家门连饭都煮上了,还不结婚?让我猜猜下回来你家会看见什么?你抱着儿子喂奶?”
话越说越混,韩韶军听不下去了:“够了,姜辰!”
“我还是先走了!”郑瑶瑶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外套就走。
大门打开又合拢,屋里只剩下韩韶军和姜辰两个人。又是一段令人心悸的沉默,他们就像两个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无意中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点了同一份饭,各自无言地吞咽。
韩韶军很生气,但面对姜辰又发不出火。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很严重的问题,明明几次闹到好像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又偏偏执着地纠缠不休,互相折磨。但郑瑶瑶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被牵扯进他们荒谬的争执。
“吃点菜。”韩韶军把筷子放在姜辰面前。
“不吃!”姜辰把筷子一摔,“看着就恶心!”
这桌菜虽然色香味普通了点,但是韩韶军忙活了一下午鼓捣出来的,姜辰的回应只有一句“看着就恶心”。韩韶军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粘稠的漩涡中,他越是挣扎,四肢就越是被困住,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浮出水面,只能不断下沉下沉,最终窒息。
“姜辰,你到底想怎样?”韩韶军被逼到了绝境,四面八方都是万丈深渊。
“我想怎样?你怎么问得出口!”引信烧光,火药点燃,姜辰彻底炸了。他从进门起就憋到现在,胸中像煮了一锅开水,沸腾着,咆哮着,此刻终于炸裂喷发。
“好你个韩韶军!耍我耍得很开心是吧!”姜辰一拳头砸在桌上,盘子哐当弹了起来,“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你耍了我几次?!说好要一起读书的,结果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得影都没了!你他妈是自由自在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十年是什么感受!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普通朋友也没这么绝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