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 周遭影影憧憧,成百上千盏油灯自高而下将此地包围, 明明灭灭, 如同许多跳动的眼睛。
石块被砸的粉碎,雪白的沫子铺了一地,倾泻入地下水池里。她以雕锤直劈而下,将面前的石像砸毁。
都是废物,都是废物!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为何,为何还是不像!
她抚摸着最后一尊石像的脸, 粗糙的指腹缱绻万分地勾勒出空洞的眼眶, 那张脸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里,折断的弓把落在碎石里,她用绒布擦净石像上的灰尘, 石像发间镶嵌的珠玉宝石在暗室熠熠生辉。
若是不及,就赶不上望海宴,她这么多年的心血, 这么多年的经营……
盖住石像的手微微颤抖,不行, 绝对不行。
她着迷地看着石像的面容,半晌,目光落在木板上半掩的画卷上。
也罢,千千万万人中,总能出一个相似。
哪怕仅有五六分也好, 但她知,那始终不是……
天还未亮,客栈外头已经能听见喧哗人声,临近望海宴,辰州州城昭里汇集了天南地北的客商,兼有大大小小的戏班子,青楼歌坊彻夜不歇,楼下不知住了哪家戏班子,更是热闹非常。
李宴读书时贯爱清净,如今到了这等地方,夜夜都被吵的睡不着觉,一大早起来去外头走走。楼下茶座已经坐了些人,精神奕奕地叫伙计添茶。
她瞥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有些恍惚。
大人……这是扮书商扮上瘾了?
赵元眉飞色舞地吃着点心,一拍桌子道:“李老板,你这主意着实不错!来来来,你且看这本话本如何。”
清平接过一本书翻了几页,而后赞叹道:“不错不错,世人皆畏鬼怪,这故事写鬼倒是比人更入木三分,这般热的天读起来,后背竟有些凉飕飕的。”
“哈哈哈哈……再看看这个!这是我刚到贺州时写的故事,您给瞧瞧看,那时候苍梧郡流传着郡库被盗一说,里头上贡的贡品都被洗劫而空,真假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有些意思!”
清平闻言仔细看了看那篇,赵元期待地瞧着她,她慢慢抬起头,有些犹豫道:“故事是好故事,只是涉及朝廷官府,就有些不大好了罢?”
赵元抓起一把瓜子道:“去了官府?那怎么行,我这故事可是据传言而改,里头苍梧郡官府的戏份可多了,不好改不好改!”
“诶,那真是可惜了。”清平笑道:“赵小姐这些故事来自民间,虚实结合,却实是比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好些,只是若是这般,就难以让戏班排演了。”
赵元呸了一声,道:“戏班子排的戏,讲来讲去都是写什么世家公子穷小姐,今儿嫁了这个,明儿又去嫁那个,罗里吧嗦一点意思也没有!不排也罢,我还不稀罕呢!”
清平又瞥了一眼书页,笑道:“赵小姐是豁达之人,依你所见,什么样故事才算是好?”
“要我说啊,墨衡的话本倒是不错,戏班也总爱排,不过——”她低头端起茶杯,压低了嗓子道:“现今书局里卖的都是删改过的,不知道李老板有没有看过,没删改前的那个故事。”
清平笑容不变,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道:“愿闻其详。”
楼上的笛音甩到最高,一下子漏了音,留下忸怩的气音,引得楼下商贩路人争相哄笑,吹笛子的人中途泄了气,愤怒地关上了窗户。
赵元嘿然一笑,道:“就是那个碧落城呀!”
窗外一树桃花开的明艳多娇,吴钺折了枝放在案上,正压在绸封的请帖上。
“这么说来,辰州今年是将望海宴提前了?”
她身后的仆人道:“回小姐的话,送信的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咱们贺州许多商会都已经准备启程,赶往昭邺。”
吴钺以花枝挑开那封请帖,道:“这就奇怪了,辰州不是才向朝廷上报水患未除吗,怎地转身办起了望海宴,还嫌事情不够乱?”
仆人喏喏道:“这,小的就不知了。”
吴钺沉吟片刻,忽地皱起了眉头,道:“何人在外头喧哗吵闹?”
“好似是堂小姐带着人在湖边放风筝。”
“胡闹。”吴钺快步走了出去,道:“这种时节地还未干,若是不甚滑到了要如何是好?去叫先生来,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待吴钺走到湖边时,远远便看见下人们簇拥着一个锦衣女孩,正砸着东院的门。她走近了些,有眼尖的下人看见了,忙磕头行礼,吴钺忍住没发火,问道:“吴澜,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吴澜眨了眨眼睛,手指着东院道:“姨母,阿父与我做的风筝掉进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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