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男人锁住他的手臂,拖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到天台边缘!
余健强:“救……”
“拜拜。”那男人干净利落地说道。
余健强瞳孔倏然放大,半身倾出了天台,面朝二十七楼之下的水泥地。
周洛阳听到有关自己时便留了心,却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但杜景的反应比他更快,从天台的水泥房后蓦然现身,踩着雨水,一个滑步,伸腿一勾,那两人顿时失去平衡,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
余健强一个翻身,险些摔下去,却死死抱住边缘,翻了上来。
一名男人马上道:“还有人!”
“快走!”为首男人喝道。
杜景却一手按地,蓦然飞踹,一脚踹飞为首之人,余健强从背后猛地抱住那人,将他推开,冲上前揪住另一人,给了他一脚!
周洛阳冲上顶楼,杜景道:“回去!”
“杜景?!”余健强震惊道。
余健强冲上前,抡起包,挥出,装有六十万现金的健身包横扫过去,周洛阳刚上楼顶,便听到了一声惨叫,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被余健强肩膀一顶,摔出了天台,发出恐惧的狂喊。
那一刻,周洛阳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杜景马上抓住周洛阳,将他带到一旁。
余健强一个踉跄,抓稳装满现金的包,紧接着楼下传来“砰”的一声。
周洛阳:“…………”
天台上四人同时安静,前来的跟班缓慢退后,继而从楼梯上踉跄逃离。
三人都没有去追,追上了又能怎么样?
余健强的声音发着抖:“他……摔死了?”
杜景没有回答,站在雨里,如同鬼魅一般,周洛阳躲在杜景身后,满脑子都是:死人了?!现在怎么办?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现场,寒意霎时间笼罩了他的全身,每个毛孔、每寸皮肤都在感受着死亡前随之而来的惧意袭击,雨水冰冷彻骨,顺着周洛阳的衣领淌下,令他不寒而栗。
“刚才……谁推的他?”余健强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你,”杜景捡起地上的塑料文件夹,塞进余健强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答道,“你把他推出去的。”
余健强道:“他刚才就站在边上,我……不留神撞了他一下。”说着瞬间反应过来:“还有谁?身后那个,你是谁?出来让我看眼?杜景,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死了,”杜景冷淡地答道,“没看见刚才他俩想把你推下去?”
余健强终于回过神了,喘着气道:“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我怎么没发现你?你……你又是谁?”
周洛阳答道:“我。”
杜景看了周洛阳一眼,想了想,说:“他算到你今晚有一劫,让我回公司看看你。”
周洛阳心道:喂!能不能严肃点?
余健强看到周洛阳的刹那,整个人仿佛都瘫软下来,跪在地上,头发已湿透了。
杜景淡淡道:“我们刚来,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走了。”
“小杜,”余健强说,“等……等等。”
“雨水会顺着楼梯,冲掉脚印,”杜景说,“别再走楼梯了,坐电梯下去。”
余健强深呼吸,竭力平静下来,杜景看了眼地上的空烟盒与火柴盒,以戴手套的右手按了工地电梯,脱下西装外套,铺在地上,与周洛阳一起站了上去。
余健强打量杜景,杜景却依旧一脸冷漠,周洛阳看看余健强,再看杜景。
电梯不断下行。
“余总,”杜景说,“明天我请一天的假。”
“可以。”余健强说,“你……在家休息几天吧,我安排你去国外?”
“不用,”杜景轻描淡写地说,“人又不是我推下去的。”
“我会马上想办法解决。”余健强答道。
余健强心中千头万绪,满脑子都是这伙勒索犯所做之事,甚至没有注意到杜景冷静得有点不合常理,大违平日的助理身份。
“去看看吗?”周洛阳问道。
电梯到了一层,地上满是泥水,四处全是工人的脚印,摔死那人就在二十米开外。
“不去,”杜景始终牵着周洛阳的手,说道,“地上有血水,过去容易留下脚印。”
这话自然是说给余健强听的,但杜景实在是过虑了,此时给余健强个天作胆子,他也不敢去贸然查看。
余健强速度收起塑料文件夹,问:“开车没有?”
“停在工地外,很远的地方。”杜景礼貌地说,“余总呢?”
“坐我的车回去?”
余健强已成惊弓之鸟,仿佛这一刻杜景成了老板,他才是跟班。
“不用了。”杜景说,“余总晚安。”
他们走过两条街,周洛阳坐上副驾的一刻,才开始猛烈地喘了起来。
“吓着了?”杜景发动车,转头,看了周洛阳一眼,摘下手套,挂挡,顺手摸了下周洛阳的额头。
“去报警吗?”周洛阳喘息稍定,答道。
“不去,”杜景说,“人又不是我杀的。”
周洛阳说:“这有连带责任吧!”
杜景低头发消息,说:“有人会去善后。”
周洛阳转头,看了眼杜景手机上发光的屏幕,看见聊天联系人是“老大”,杜景只发了两个字:“睡了?”
周洛阳心想:杜景一定有组织。
“可是当时只有咱们三个人在场!”周洛阳说,“有证据吗?我当证人也没有用啊。”
杜景掏出录音笔,朝周洛阳出示,眉毛一扬。
周洛阳:“……”
杜景关掉录音笔,说道:“余健强自己亲口承认的。”
周洛阳依旧疑神疑鬼,忽然转头,问:“你杀过人?”
“没有。”杜景礼貌地说,把车开离郊区,“注意,我们今晚没有杀人。”
“你为什么这么镇定?”周洛阳难以置信道,仿佛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杜景,但仔细想来,当初的杜景,仿佛也是这般。
杜景专心地开着车,周洛阳说:“指纹,脚印……你把案发现场处理得太慎重了。镇定得有点……”
周洛阳本想说“你镇定得令我有点恐惧”,却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你在身边,”杜景说,“不能不镇定。”
周洛阳:“在哪儿学的?”
杜景自若答道:“一个培训班,只学了三个月,现学现卖,见笑。”
周洛阳:“……”
这时候车里忽然来了电话,杜景示意周洛阳不要说话,接了蓝牙音箱,那边是个沉稳的中年人声音。
“怎么?”那人说。
杜景说:“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到了,余健强在工地上杀了人。”
“把经过说说。”
杜景开着车,将整个事情复述了一遍,过程极有条理,那人听了一半,打断道:“车上只有你?”
杜景面不改色道:“是。”接着从埋伏余健强开始,把整个过程说完。
那边只说:“知道了。”
杜景说:“老地方收东西,麻烦把命案处理下,明天我要请个假。”
“请假做什么?”电话那头说,“回去监视余健强。”
“睡觉,”杜景说,“三天没睡了。”
那头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周洛阳心情极为复杂,眼看车开进市区,凌晨五点二十,雨停了。杜景摇下车窗,行驶中把周洛阳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文件袋朝外一扔,准确无比,掉进了一个路边的垃圾桶里。
“现在呢?”周洛阳问。
“送你回家。”杜景答道。
周洛阳说:“来我家吧,陪你睡会儿。”
杜景没有答话,周洛阳又问:“你住哪儿?”
“公司安排的宿舍。”杜景随口答道。
“自己住?”
“有室友,小男生。”
周洛阳没有再追问,杜景思考片刻,又说:“有点像当初的你。”说完比了个手势,补充道:“只有一点点,那么一丁点。”
“哪一点?”
“月底钱总是不够花的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