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长期的流浪生活让它觉得不安吧。”苏锦下意识的看了看它那只剩下一小截的前臂,断裂的伤口已经愈合,被绒毛覆盖住,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他将阿花抱到了床上,伸手轻轻的抚摸它的毛。阿花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满目的惶恐。
“哎——竟然占了我的位置!”吴浩将头搭在床上,愤愤不平的抱怨,完全忘了是自己提出睡地板的。见苏锦只是笑而不语,他有点惴惴的问:“书呆,你要抱着它睡吗?”
“对啊,因为很暖和。”苏锦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白痴肌肉男,不会连阿花的醋都吃吧……
“对了,你怕冷嘛。”吴浩说着就笑着爬上了床,张开了怀抱:“我体温一直都很高,也可以给你保暖的!”
“不不,抱着它跟抱着你没什么区别吧。”苏锦觉得这家伙简直无药可救了,一脸正直的拒绝了他,转身抱住阿花,将脸埋进那柔软且温暖的身/体中。
“毛茸茸的,又很柔软,好舒服……”绒毛擦在脸上有些细痒,但并不能阻止这份舒适所带来的睡意。苏锦轻声呢喃着,本就微小的话语声越发模糊。
阿花像是感受到了他从心底所传达而来的东西,抛弃了那些彷徨与不安,温柔的轻贴着他的额头,沉沉睡去
吴浩有些气闷,但又无可奈何。他看着两个家伙拥抱着安睡的样子,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算了。”无奈的挠了挠头,他贴在苏锦身后,将对方轻轻拥住,微笑着说:“晚安。”
感觉到身后传达而来的温度,半梦半醒间的苏锦恍惚的想,如果能一生都这样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夜色漫漫。朦胧的梦境之中,有模糊的人影,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那焦躁感弥散在梦境狭小的空间里,迅速蔓延而来,将苏锦淹没。
大抵是流浪的生活过得太久了,阿花的行为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它从不会在院子以外的地方小便,不会主动跳上床,每天只吃很少的一点点食物,会跟着人的作息时间睡觉,不吵不闹,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在散步的时候遇到人,他会很警惕的绕开很远,低着头弓着身,夹着尾巴迅速走过。
有些事情一旦形成习惯之后便很难更改。就像阿花总忘了自己是条有家的狗,所以每天醒来的时候都格外的茫然,焦躁的转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哪。每次见到垃圾堆都想去翻一番,看到地上有疑似食物的东西就会凑过去闻。它也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知道,水喝完的时候是会被填满的,所以不用在渴到极限的时候才去碗里啜一小口。
它十分乖巧,苏锦说什么便做什么,对于两人的亲近也毫不抗拒,但却从不曾主动依赖他们。
闲来无事的时候,它多半都是坐在院子里发呆,目光忧伤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而只有在散步时,它才会唯一任性一下,带着苏锦去后山的入口,坐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
苏锦说,它或许经历过相信与背叛,所以总是心怀恐惧和警惕,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来之不易的幸福。它们和我们没有不同。
吴浩想,他大抵是明白苏锦这话中的含义的,也明白阿花的不安与患得患失。知道它害怕失去的,它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与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为了让阿花相信这里就是它的家,苏锦和吴浩付出了很多的心思和努力。一直对他们放任不管的苏井然也忍不住调侃,笑着问苏锦:“你是不是太宠它了?”
苏锦则回答说,多宠一些没什么不好,它一生受过太多的苦,总该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它所缺失的东西,我会在剩余的时间内,全都给予它。
苏井然挑了挑眉,声音中多了几丝忧虑:“这样下去,你会舍不得它离开的。”
“为什么它要离开呢?”苏锦回望着他,眼里充满了疑惑。
他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来:“你忘了吗?它是要去列车上的,你也只是在列车到达之前,照顾它罢了。”
“不行。我答应过它,要陪它一起走到最后的。”
“你知道等到最后的结果吗?”
“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很多事情,我们是不能干预的。”
“知道。”
苏井然看着他那在阳光中微微闪烁着的,格外坚定的眼神,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这大概是他这总是懂得审时度势,又过于早熟的儿子,唯一一次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