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被推醒。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刁民在官署门前击鼓喊冤,已经被两位钦差唤到前堂了!”
推他的是他的亲随幕僚。
“嗯?”
汤有庆一惊,急忙坐起:“告的什么状?”
亲随幕僚面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说……要状告山东官员……”
“啊?”
汤有庆大惊,跳起来就穿衣。一边穿一边怒:“什么人这么大胆?为什么不阻止?”
“挡不住啊,那人天不亮就击鼓,两位钦差又起的极早,正听到鼓声,立刻命令带入,我们不敢拦阻啊……”
汤有庆气急败坏,提着袍子就往前堂冲,连乌纱都忘记戴了,亲随幕僚捧着纱帽,在后急追:“大人,帽子,帽子啊~~”
汤有庆跑的虽然快,但却已经是赶不上了,他冲到前堂,正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堂前,高声哭喊:
“草民本是金商,沂水县人氏,世代良善,虽不富足,却还能温饱无忧。”
“都说民不告官,但今日草民豁出去了,因为草民已经家破人亡,两个儿子都为奸人所害,只因他们握有贪官的证据。”
“现在这些证据,就在草民手中!”
“草民状告山东按察使汤有庆,他贪赃枉法,索贿无度,一手遮天,令人假扮流贼,害死了草民的儿子!”
听到此,汤有庆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堂前……
……
京师。
乾清殿。
隆武帝朱慈烺正在沉思,堆在他面前的,是关于河南灾情,从赈济、防疫到防乱的各种奏疏,而他手里拿着的,则是又一份刚刚送到的山东密报。
“王永吉,你究竟有没有做?”
朱慈烺在心里轻声问。
在大明一众的总督巡抚中,王永吉还算是得力的,不说他在孔庙事件里的果断,只说这两年来治理山东,为辽南筹集钱粮,表现就很是不错的,也因此,隆武才将他从山东巡抚提拔为山东总督,军事政事一把抓。
对这样的臣子,朱慈烺一向都是信任的,但有流言中伤,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轻易调查。
但这一次,他却不能不调查。
因为密告王永吉暗中敛财、和不法商人往来密切、金厂作弊,又暗中密议、准备插手金矿招标的乃是登莱巡抚杨廷麟。
以杨廷麟的风骨,绝不会诬告,而登莱巡抚和山东总督是为山东半岛的最高官员,现在二把手告一把手贪墨,他不能不管,必须派人调查,厘清真相。因此,他才派朱聿键和方以智出京,以督促金矿的名义,秘密调查。
而不管真假,此事对朝廷都会有伤。
是真的,一方总督,位高权重,曾经被他公开夸奖,也被誉为官员楷模的王永吉竟然贪赃枉法,这无疑是太讽刺,等于是公开打了他这个皇帝的脸。
同时也说明,朝廷在山东设置都察院,以监督在地督抚的功能,并没有发挥出来,要想肃贪和端正官场风气,还需要有别的配套措施。
如果是假的,巡抚诬告总督,亦是丑闻。
……
济南。
天空飘着小雨。
总督府外,官员们打着雨伞,正在迎接赈灾返回的山东总督王永吉。
王永吉下了车,站在那一面鎏金的“山东总督衙门”的匾额下面,两边石狮子映衬,更显威严。
随从为他撑伞。
官员急忙都上前行礼。
赈灾归来,王永吉好像很是疲惫,摆摆手,示意不必了,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
众官散去,只有济南知府王乔留了下来。
王永吉看向王乔。
王乔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汇报:“两位钦差去了沂水河。一切都在掌握中。”
王永吉点头,眼中有欣慰,但王乔的下一句却又让皱起了眉头。
“只是,只是……”王乔犹豫。
“只是怎么了?”王永吉沉下脸。
“只是下官衙门里,走了一个书吏……”王乔道。
“什么书吏?”王永吉脸色一变。
王乔没有回答,但王永吉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眼中顿时冒出寒光,冷冷道:“不就是一个书吏吧,不需要大惊小怪。”
“可……还不见一个账本。”王乔支支吾吾。
听到此,王永吉脸色终于大变:“怎么会出这样的漏子?”
“下官该死!”
“不惜一切,一定要找到!”王永吉有点气急。
“是。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秘密封锁了济南府,他跑不出去的,下官一定能把他抓到!”
“还不快去?”王永吉几乎是低吼。
王乔慌慌张张地走了。
原本,王永吉心情不错,但王乔的话,却让他有点不安了起来,进到府中,来到后堂,面对夫人妾室的跪迎,他少有的寒着脸,没有露出一丝的笑意,一句话也不说,王夫人知道,丈夫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于是挥退妾室和丫鬟,扶着王永吉坐下,一边令人上茶,一边揉着王永吉的肩膀,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永吉先是长长地叹息,后来睁开眼睛,望着夫人的金簪玉镯,心中忽然窜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怒道:“滚!”
……
半夜。
辗转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王永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老爷,老爷,知府大人紧紧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是管家。
他提着灯笼,在门外急急敲门。
王永吉心中一惊,急忙批衣坐起,连鞋都顾不上穿,赤脚打开房门:“让他来见我。”
脚步急促,灯光摇曳,王乔气喘吁吁的在门口出现,一见王永吉,立刻说道:“制台,制台,出大事了啊!”
“慌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王永吉却还能冷静,虽然他已经有强烈的不祥预感。
“沂水河,沂水县,有一个刁民在沂水县,把臬台大人告了啊,说臬台大人贪墨杀人!现在,两位钦差正在审理……”王乔脸色发白。
王永吉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