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进殿朝见。
在定王和众臣抵达乾清殿之前,司礼监大掌印王之心,提督东厂太监王德化就已经在殿门前等待了,晨光中,两人蟒袍黑冠,脸色都是凝重,待定王和众臣到达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定王和众臣见礼,然后众人就一起望向殿门,静静等待。
……
殿中。
药香袅袅。
谢立功熬的药,已经送到了崇祯帝的病榻前。
葛布紧袍、鬓角已经染霜的王承恩,正在尝药。自从崇祯帝病倒,他就一直服侍在崇祯帝榻前,三十天里,衣带不解,日夜不离,原本微胖的脸型,不知不觉已经是消瘦了许多,眼神更是透出疲惫,如果不是在这皇宫内院、在这乾清宫的龙榻边,乍一眼相见,绝不会有人以为王承恩会是当今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内廷三公之一,只会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商号老板或者是教书先生,为了生计,每日奔波,以至于疲惫不堪。
虽然疲惫,但该做的事情,王承恩一件也没有放松,尤其是对崇祯帝的饮食和用药,他分外注意,每一次都是他亲自品尝,确定无虞之后,才会进给崇祯帝。
今日也一样。
王承恩在尝药。
一个当值太监端着药盘,站在他面前。
谢立功和另外一个煎药太监,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晨光中,谢立功正悄悄抬头张望。
但他张望的目标,却并不是尝药的王承恩,而是呈药的那一只药碗。
……
殿门外。
时辰到。
两个小太监缓缓推开殿门,定王在前,王之心王德化周延儒在后,其他人鱼贯而进。
大殿空寂。
殿面如镜。
一尊的两尺加盖的铜香炉正摆在后殿中,晨光之中,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谈的轻烟。
后殿的最深处,两层纱幔的后面,正是崇祯帝的病榻。
定王和群臣,在香炉两边绕过。
踩在地面的脚步,都是轻寂无声,人人蹑手蹑脚,唯恐惊驾。
一个全身甲胄的武将,站在纱幔前不远,却是龙骧右卫指挥使王巨。这些日子以来,王巨一直宿卫在乾清宫,甲胄不离身,定王带着众臣进殿,他抱拳见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定王向王巨微微点头,以示慰问,然后在纱幔前十步之处,停下了。
群臣也停下。
王之心和王德化两个大太监,轻步进入纱幔,随即,纱幔挑起了一些,王之心转头微微示意。于是,已经走到纱幔前的定王领着身后众臣,悄无声息的跪成了一片,没有人说话,只有跪在最前的定王朱慈炯小声报了一句:“儿臣,朱慈炯恭请圣安~~”
没有回应。
只有一阵阵中草药的煎熬味从纱幔后传出。
……
纱幔后,听见定王和群臣进殿,定王请安的声音,青衣小监谢立功变的紧张起来,他心脏,扑通扑通的剧跳,脸上的冷汗也更多。擦汗之中,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胸口。
……
纱幔前。
定王和群臣都跪着。
三辅蒋德璟跪在定王和周延儒之后,他心忧崇祯帝的病情,忍不住微微抬头,小心向纱幔里偷望。
----王之心和王德化两个大太监,半个身子在纱幔里,半个身子在纱幔外,都躬身向着里间。隐隐看见,纱幔后有一个人坐在榻前的软墩上,正在给榻上的病人喂药。
当然就是王承恩了。
而病榻之上,躺着一个枯瘦的人形。
正是崇祯帝。
蒋德璟鼻子一酸,忍不住要落泪。
正常情况,王承恩喂药完毕,会放下药碗,在崇祯帝耳边小声说一句:“陛下,定王点喜爱带着群臣请安来了……”
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虽然知道崇祯帝不会醒,但定王和众臣还是要请,王承恩也还是要说。
然后,定王就可以带着众臣退出,去往内阁值房商议朝政大事了。
但今日,事情却是忽然发生了变化。
不等喂药完毕,就见喂药的王承恩忽然手腕一抖,像是捉拿不住,手里的药碗竟然一裂为二,噗的一声,浑浊的药汁,一下就全撒到了龙被之上!
王承恩一惊,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捞,但药汁岂是手可以捞住的?加上他连日操劳,已经十分疲惫,身体反应比平常都慢了半拍,这一下,不但没有捞到,手里犹存的半只裂碗,也摔到了地上,连着先前的半只,发出清脆的响,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大殿静寂,瓷碗碎裂的声音,显的尤其大。
众人大惊。
连王之心和王德化都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震惊之中,穿着五爪龙纹服、跪在地上的定王反应最快,他腾的就站了起来,叫道:“王承恩,你在干什么?”
仗剑侍立的龙骧右卫指挥使王巨反应第二快,他箭步就往前扑。
但还是慢了定王一步。
定王抢先冲进了纱幔,一把推开惊慌的王承恩,扑到崇祯帝身上,为崇祯帝掀被子,口中叫道:“父皇?父皇你没事吧?”又叫:“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王巨在纱幔外停住了---崇祯帝并没有危险,只是王承恩撒了药汁,这非是他所管。
于是,他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旁边。
直到这时,众大臣方才惊醒过来,王之心王德化一前一后的呼叫太医,然后惊慌失措的扑到龙榻之前。周延儒等人虽然也都惊的站起,但他们是外臣,没有旨意,是不能进入的,只能站在纱幔外向里面紧张的张望,一个个心中都惊骇的想:“陛下有没有被烫到?”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公公是累了吗?”
……
纱幔里。
原本站在崇祯帝病榻边十几步远的谢立功随着其他的青衣小监,一起跪了下去,不同于众人的惊讶,他眼神中更多的是惶恐,额头和脖子的冷汗,涔涔而下,如洗澡一般……
闯了大祸的王承恩这时也惊醒了过来,此时他根本顾不上想,手中的药碗,怎么会忽然破裂?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他只想知道,陛下是否受惊?那依然发烫的药汁,有没有伤到陛下?于是急忙为崇祯帝撩被,想要查看,但却被定王一把推开了。
“王之心!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令人把这个无用的奴婢拿下!”
定王转头怒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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