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许的同时,心中却也好生懊恼,早知道明太子会到宁远,他带兵出击,说不得会有半路袭击、生擒明太子的机会呢。
多尔衮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判断不出宁远忽然调兵的用意,但却意识到其间的不寻常,于是他立刻加派侦骑,前往宁远周边,想着抓到几个“舌头”,严刑拷问们,以知道昨晚宁远调兵的真相。
加派的侦骑下午派出,现在还没有回来。
多尔衮时而踱步,时而在地图面前驻足沉思,思索的都是辽西的攻略之策和昨晚宁远异动的原因。
在他身后,一个年纪和他相仿,身穿正白旗铠甲的瘦高将领悄然而立,目光随着他身影转动,屏气凝息的等待他的吩咐。
殿堂内静谧无声。
只有多尔衮的脚步。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一片的宁静。
瘦高将领转头向堂门口,也就是声音来源处怒视而去,心说没有允许,谁敢乱闯睿亲王的后堂,是不想活了吗?不过当见到冲进殿堂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风尘仆仆,穿着镶黄旗铠甲的建虏将领时,他眼中的怒意立刻就消失了---大清八旗,两黄旗由皇帝亲领,皇帝的贴身近卫也都是来自两黄旗,而现在冲进来的身穿镶黄旗铠甲,正是大清皇上的近侍,不问用,他一定是来传递大清皇帝的最新旨意或者是紧急军情的,衔有圣命,自然可以随意闯入。
镶黄旗将领疾步匆匆来到堂中,到多尔衮身后单膝下跪,叩道:“奴才伊成格拜见睿亲王。”
多尔衮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伊成格是黄太吉身边的心腹近侍,一般不轻易离开黄太吉身边。
伊成格恭恭敬敬地回答:“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向睿亲王禀报,皇上已经决意亲自领兵征明,各队兵马都已经从沈阳出发,十日后,就可以到喀喇沁草原。其中,豫贝勒统领镶白旗为先锋……”
旁边的瘦高将领听的脸色一变,心想,啊,皇上已经离开沈阳,我大清这就要入塞了?
随即又一喜,豫郡王重新被起用了,太好了!
多尔衮和多铎是亲兄弟,也因此,他们两人分别统领的两白旗最是亲近,多铎去年入塞失败,不只镶白旗沮丧,连着正白旗也感到脸上无光。
现在,听闻多铎被起用,重新领兵,身为多尔衮心腹亲信的瘦高将领从心底里为主子感到高兴。
多尔衮却脸色不变,对伊成格传递的信息,一点都不惊奇,不管是黄太吉亲自领兵征明,还是弟弟多铎重新被起用,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中,他脸上没有欢喜,更没有感激,只微微透出了一点沮丧。
去年入塞失败,作为主帅的多铎不但被削去了郡王爵,降为贝勒,而且还被罚去了八个牛录,补偿给入塞受损的正红旗和镶蓝旗。
降去王爵的处罚其实并没有什么,多铎是努尔哈赤最喜欢的幺儿,不论贝勒还是亲王,都不影响他的地位,但罚去八个牛录,却是实实在在的惩罚,永远都回不来了,多铎和阿济格两人都是愤恨,认为黄太吉是借故在削弱两白旗也就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力量。
多尔衮心中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比起阿济格和多铎,他更沉稳,也更远谋,不管心中怎么想,他口中从未吐出过对黄太吉的任何恶言,在多铎被贬之时,阿济格站起为多铎鸣不平,其后又屡屡为多铎求情,请求黄太吉放出多铎,令多铎到阵前立功,但他却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有为多铎说过。
黄太吉将他支出沈阳,到锦州前线来镇守,他也毫无怨言。
听说,黄太吉私下里赞他识大体。
多尔衮只所以这么隐忍,一来他天生就是沉稳内敛的脾气,二来他清楚的知道,大清再次征明,已经是箭在弦上了,而作为睿亲王,从小被人称为“墨尔根戴青”(聪明)的人,他想要再次担任征明大将军,率领大军入塞,以重新振作,因为多铎入塞失败,而被压制的两百旗。
在这之前,由多尔衮领兵,而不是黄太吉亲征明国,是建虏众臣工们心照不宣的想法,原因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黄太吉身体不好,且过于肥胖,骑马不便,去年松锦之战的危机关头,黄太吉从沈阳带兵驰援,日夜赶路,途中连流鼻血,差点晕倒,从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实在不宜再领兵出征了。
而黄太吉之后,最能带兵的就是多尔衮,多铎兵败之后,建虏亲贵间就有一种抱怨:如果是睿亲王领军,大清去年就不至于灰头土脸的退回沈阳了……
所以大家都认为,多尔衮征明,皇上坐镇沈阳,以为后援,是最佳选择。
这些话,黄太吉当然听到了一些,不过他不为所动,坚持要亲自领兵。
“明太子乃是大清的劲敌,非朕亲自出马不能降服。”
“尔等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这是黄太吉在崇政殿上的两大理由。
见黄太吉心志坚定,众臣只好同意。
在黄太吉的激励下,老迈的代善也提出要随军出征,以为去年战死在潮白河边的正红旗勇士报仇。
建虏亲贵大部分都跟随,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盛京。
对黄太吉亲自统兵的决定,多尔衮微微有点失望,不过却也不意外,他早就已经看出“八哥皇帝”对明太子的忌惮和明国可能会恢复元气的忧心忡忡,如此之下,带兵亲征,讨伐明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皇上还说,吴三桂的宁远兵至关重要,请睿亲王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禁锢在宁远城,使其不能入关,而同时,睿亲王的正白旗主力却需要按时赶到喀喇沁草原。”伊成格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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