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马科见过殿下~~”
马科双膝下跪,叩首。
朱慈烺温言笑:“起来说话。”
“谢殿下。”
马科起身,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今夜是闲聊,非正式场合,太子提前就有交代,因此马科没有披甲胄,也没有穿武官服,而是一身平常的武人劲装,因为有宣化之战的经历,对太子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太子不喜欢繁文缛节,因此马科今日倒也轻松的很。
不过很快的,他脸色就大变。
因为太子给他看了几张信笺。
看完之后,他噗通跪倒在地:“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原来,信笺中记载的,竟然是他吃空饷,还有冒领军功的往事,笔笔字字,巨细靡遗,容不得他否认,吃空饷或许还有解释,但冒领军功却是不赦的大罪,一旦朝廷追究,他不但总兵不保,说不得还会下狱,尤其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将他的罪行拿出来,那种忽然的震撼就更加强烈。
所以一瞬间,马科就有一种天崩地裂、今日怕是走不出督师府的恐惧。
见马科没有狡辩,而是直接认罪,朱慈烺微微点头,然后就着烛火,将那些信笺全部烧毁。
“殿下……”马科满头冷汗,目光里却是惊喜,虽然他是一个武人,但并不傻,太子烧毁信笺的动作令他微微激动:太子殿下,这是放过我了呀……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不久之后,本宫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希望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厉兵秣马,不复本宫对你的期望,但使你能完成,本宫必上疏朝廷,为你重重请赏,如果完不成或者是搞砸了,那就两罪并罚,到底你也不要怪本宫无情!”朱慈烺面色和声音都严厉。
马科拜服在地:“谨听殿下命令,哪怕就是赴汤蹈火,臣也绝不回顾!”
渡海攻击是一次军事大冒险,只吴三桂麾下的骑兵肯定是不够的,照朱慈烺的谋划,马科和吴三桂麾下的所有骑兵都要集合起来,作为此次渡海攻击的主力,马科身为山海关总兵,麾下骑兵有三千余,吴三桂有四千,配上少部分的京营兵马,一共万余人,执行此次渡海攻击的重任,因为是冒险,所以将官的胆气极为重要,马科虽有勇猛之名,史载,仅次于曹变蛟,但就具体战役来说,却没有凸出的表现,且没有什么定性,随波逐流,先降了李自成,后来又降了满清,在朱慈烺看来,这种人必须给他压力,坚定其心志,才能激发他的胆气,令其孤注一掷,从而爆发出所有的潜能。
因此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起来吧。”朱慈烺道。
马科起身,擦擦头上的冷汗。
接着,朱慈烺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讲述。
听完之后,马科刚刚落下去的冷汗,又冒出来了---渡海攻击,深入建虏腹地,一旦有所差池,那可就回不来了啊。
朱慈烺盯着他:“此乃朝廷的最高机密,到现在为止,只有陛下,我和你三人知道,你要绝对保密,连范志完也不能告知,如果泄露,你也不必再练兵,直接提头来见吧。”
“臣明白,臣宁死也不敢泄露。”马科道。
朱慈烺点点头:“明日你就开始准备,所缺甲胄和军械,不日就会运到山海关。”
“是。”马科恭谨回答。
朱慈烺端起茶碗,马科急忙躬身行礼:“臣告退。”小心翼翼地退出,等出了太子房间,站在门前的廊檐下,望着夜色,感受到夜风的清凉,马科这才发现,自己前胸后背都是湿津津的一片……回想刚才的一切,他深知自己知晓了一个朝廷的重大机密,今冬建虏入塞之时,他和吴三桂的任务不是带兵勤王,也不是坚守关隘,而是要乘船渡海,去攻击建虏的大后方。
虽然攻击建虏后方的建议和想法,并不稀奇,最早是熊廷弼提出,袁可立继承,毛文龙实施,龙武水军每年都会对建虏的辽东海岸进行骚扰,但像太子这么大手笔,令他和吴三桂统帅大军,直接上岸,对建虏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却是从来没有,或者说,自从崇祯四年,大凌河战败之后,大明军队已经失去了在辽东进取的勇气,只想要坚守,即便如此,也是年年颓败,到现在,锦州都丢了。
作为一名出身西部边疆,最早在西宁卫窜起,后来一路剿匪,积功成为山海关总兵的平民汉子,马科并非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残酷的战事中步步升迁,但马科却是一个没有野心、安于现状的人,松山战败,逃回的总兵都被朝廷严厉斥责,降官降职,别人都是心有不甘,只有他是不以为意,每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并没有那种立下战功,恢复总兵的急切--这种性子伴随了他一生,历史上,他降李自成,是因为李建泰,后来他降满清,是因为辽东巡抚黎玉田。
但现在,他不能再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必须奋起了,因为他不能辜负太子对他的新任和期望!
当然了,隐隐地也有一种恐惧,未来的皇帝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写有他罪行的一些信笺,并说“往事不提”,但这并不表示事情过去了,一旦他不能有所表示,那么,总有一天,太子会老账新账和他一起算。
……
马科之后,又有一个将领进入太子房中,向太子跪拜行礼。
朱慈烺坐在大椅里,借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的观察他,然后问:“你就是水军参将刘应国?”
“正是臣。”一个五十岁左右,斑白的络腮胡须,满脸沧桑的将领小心回答。
朱慈烺微微点头:“去年你率龙武水军,攻击辽东沿海各个岛屿,并取得大小胜利十几场,本宫甚为欣慰。”
刘应国诚惶诚恐:“臣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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