耜立祠纪念,并召见瞿的孙子瞿昌文,让昌文为祖父归葬故乡虞山拂水岩牛窝潭。一世忠魂,才终于返归故里。
就南明诸臣来说,瞿式耜的战略眼光虽然不如堵胤锡,对郝永忠、忠贞营等大顺军余部缺乏包容,但就对地方治理能力和节操来说,却也是前三名的。
历史上,直到崇祯十七年,瞿式耜才重获启用,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他命运发生了微妙了改变,去年击退建虏入塞,朱慈烺在稳定了抚军京营的权利后,便想办法将几个记忆中,有能力有节操,但此时还赋闲在家的名臣调入京师,其中就有瞿式耜。
瞿式耜现在是詹事府右春坊的左谕德。
也就是太子的老师之一。
瞿式耜能顺利被启用,除了朱慈烺的暗中活动,也和蒋德璟入阁有很大关系,蒋德璟是东林人,瞿式耜也是东林,虽然首辅周延儒不喜欢东林,但他能成为首辅,是东林多方活动的结果,投桃报李,对蒋德璟提出的一些东林人的起用,周延儒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反对。
瞿式耜去年十二月被起用,今年一月末到京,到今日,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月里,朱慈烺听了他六堂课,对他脾性有了一些初步了解,所谓史书不虚,瞿式耜这个人还真就和史书中记载的差不多,又刚又硬,而同时的,瞿式耜也并非是一个不懂得通变的人,不然也无法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坚守桂林。
朱慈烺将这些赋闲的名臣调入京中,就是想要就近观察,看他们是真的有才能呢,还只是盛名在外,就像刘宗周那样,只知道“孔孟之道”,但却不能学以致用的迂腐之臣?
如果是前者,自然要大用,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养一阵,然后让他们回家养老了。
瞿式耜给朱慈烺的印象不错,而现在,他要交给瞿式耜一个重要任务。
瞿式耜是钱谦益的弟子,虽然两人只相差八岁,在明末的表现也截然不同,一个是大节有亏的文坛盟主,一位是节义薄天的孤忠大臣,抉择迥异,但两人却真的是师生关系,而且是那种情意深厚的师生,不然瞿式耜当年也不会受到钱谦益的牵连。
说服郑芝龙,需要用到钱谦益,但朱慈烺不方便直接给钱谦益写信,如果是瞿式耜,那就方便多了。
“殿下……”
瞿式耜很快就来到,向朱慈烺深鞠。
朱慈烺屏退众人,将郑芝龙之事告知,并说朝廷不宜大动干戈,能说服郑芝龙者,怕是只有令师钱谦益。
如果是过去,瞿式耜怕是不会轻易接受太子的命令,因为瞿式耜也是清流,脑子里也是太子重在守德,应以学习治国理政之策为第一要务,而非像武将一样,亲自统领兵马到前线作战的理念,但经过开封和抵御入塞之战,太子连续两场的胜利,改变了很多清流的想法--他们最初的反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担心太子年幼,担不起这个重担,一旦出了意外,就国本动摇了,但太子的表现令他们瞠目结舌,也令他们明白,太子不是他们担心的懵懂少年。
也因此,反对太子领兵的想法,现在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是销声匿迹。
而在同意太子领兵的同时,对太子参政,朝臣们渐渐也有了一些默许,不说最初的四策,只说最近太子向户部要了河东和长芦盐场,并调左懋第为长芦盐场沧州分司的主事(虽然是圣旨,但谁都知道是太子的意思),在朝中就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左懋第顺利调任,礼部尚书林欲辑虽然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最后却也被内阁压了下来。
也因此,瞿式耜今日接受太子之命,也就是顺理成章。
“此事机密,先生一定要小心。”朱慈烺叮嘱。
“臣明白。”
“代我向牧斋先生问好。”朱慈烺淡淡笑。
瞿式耜眼角露出激动,再向太子深深一鞠。
他的激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的老师钱谦益。
钱谦益,号牧斋。
钱谦益虽然是文坛领袖,但却仕途不顺,崇祯元年为礼部尚书,原本以为可以再进一步,成为大学士,入阁拜相,不想却被温体仁拉了下来,其后十几年,钱谦益一直都想要复出,奈何不得其门,心灰意冷之下,钱谦益干脆在崇祯十四年,娶了江南名妓柳如是,一时轰动天下,也因为此事太轰动,钱谦益再想要被启用就难了,虽然大明不禁止官员纳妾,对文人流连烟花柳巷,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钱谦益的事情太轰动,不说东林党的对立,就是东林人自己也不敢轻易提出起用钱谦益。
但现在,瞿式耜却从太子的笑意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太子对恩师印象不错,这件事做好了,说不得日后就有起用的机会了……
回到詹事府,瞿式耜屏退书童,摊开笔墨,挥笔疾书。
他是詹事府右春坊的左谕德,属于京官,没事是不可以轻易出京,因此他只能向钱谦益写信,写完,密封,交给自己最亲信的两个家人,令他们即刻动身,前往南京。
……
瞿式耜的信,钱谦益的人,都是软手段,如果不能说服郑芝龙,朱慈烺就只能使用稍微硬一点的手段,比如派御史到福建稽查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被袭击事件,给与郑芝龙正面的警告,但顾忌郑氏水军,更顾忌郑成功,不到万不得已,朱慈烺绝不想动用硬手段。
脚步声响,朱慈烺正在沉思如何更圆满的处置郑芝龙之事时,一个青袍中年太监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封密件,这太监叫于海,本是太子府管尚善房的,朱慈烺见其工作认真,在宫中也没有背景,他早年认的干爹已经死了,现在属于是“无根无祖”,出了太子府,他再没有其他依靠,于是就拔他为近身太监,专管一些密件的传递,现在于海手中的密件,就是军情司传来的。
看完密件,朱慈烺眉头皱了起来---长芦盐场,左懋第那边,遇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