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朱慈烺微微有点激动,他在宫中居住了三个月,对崇祯和周后节俭实在是太清楚的,谁能想,庞大帝国的主人竟然过着如此简朴,甚至是寒酸的生活。
刘宗周面露惭愧,低头道:“都是臣等的罪过啊……”
朱慈烺道:“神宗朝之后,懂财的户部尚书有几个?唯毕自严一人而已,懂兵的兵部尚书又有几个?一个也没有。是选拔官员不力吗?不,本宫以为,历任户部和兵部尚书都是一时之选,再无比他们更合适的人了。”
刘宗周面色微暗,太子所说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朱慈烺轻叹:“然最合适的人,却做不出最好的成绩,户部不生财,兵部不增兵,到头来国家财兵两困,以至于陷入如今的困窘。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呢?”
不等刘宗周回答,朱慈烺自己说出答案:“除了财税政策本身的欠缺之外,本宫以为,我朝士大夫重名节而轻实务,不知变通,一味劝诫君王节省,或者从民口中夺食,无法为朝廷提出健康有序的财税之策,也是重要原因……”
刘宗周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再不改弦易张,因循守旧,固步自封,户部和兵部的困境永远无解,没有兵没有粮,我们这个国家必将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衰弱。而这并不是仁义道德能够解决的,君王固然应该讲究仁义道德,但仁义道德改变不了敌虏,也改变不了一个国家的命运,空谈道德仁义,不能与时俱进,这里面隐藏着的其实就是不肯面对现实的虚伪和虚弱。而一个由虚伪和虚弱组成的国家,必然衰亡!”说道最后,朱慈烺声音坚定。
刘宗周脸色终于大变。
朱慈烺站起来,向他一辑:“今日临别,一番乱语,还望先生勿怪。”
……
刘宗周走了,走时脸色铁青。
朱慈烺站在长亭边,目送他的马车离去。
刚才的一番长谈,长亭外的送行人群都没有听到具体内容,以至于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每空闲时坐在一起,众人都会猜测:那日送行,太子究竟跟蕺山先生说了什么?为什么蕺山先生回到江南之后,闭门不出,整整闭关了大半年?
今日这番话,朱慈烺准备了很久,为斟酌了很久,他没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刘宗周能进去一两句,不要再那么迂腐偏执就可以。
如果刘宗周能有所改变,继而影响到天下士子,那么他未来改革的阻碍就会少很多。
就像朱慈烺预料的那样,两天后的廷推中,李邦华和另外两位重臣被推举为左都御史,供崇祯帝圈选。崇祯帝最后圈了李邦华,工部尚书则圈了范景文。历史上,李邦华是在崇祯十六年被任命为左都御史的,今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而提前了一年。
和李邦华一样,新任工部尚书范景文也是东林中人。
东林之盛在崇祯十五年达到了一个高峰。虽然内阁四臣没有一个东林,但朝中六部除兵部之外全部被东林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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