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情理?”见刘宗周脸色涨红,越来越怒,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馆长不敢再说了,缩了一下脖子,转身唯唯诺诺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装什么装啊,明明想当官都快要想疯了,表面上却是矫情,哼,读书人都这样,一会公公来传旨,我看你再装……”
虽然是嘀咕,但每一个字却都清清楚楚的送到了刘宗周的耳朵里。
刘宗周气的都快要疯了,自己的清誉,竟然被一个驿馆馆长看的如此不堪。
宦海沉浮,起起落落,对这个二品的左都御史,他并没有什么眷恋,对他这种名满天下的大儒来说,不管七品的御史、二品的左都御史,甚至是平民百姓,没有任何的区别,只要他立在天地间,他就是嬉笑怒骂的一尊。
馆长走出刘宗周的房门,随手为刘宗周关上房门,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他长长松口气,用袖子擦一下满头的汗,摸摸胸口,抑制住心脏的剧跳,然后鬼鬼祟祟的下了楼,向后院走去。
一身便衣的田守信正站在后院的柳树下。
刚才他躲在刘宗周的窗外,驿馆馆长和刘宗周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干的不错。”
田守信将五十两银子塞到馆长的袍袖中。
馆长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他一字一句的教给馆长的。
沉甸甸的银子让馆长眉开眼笑,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踏实,忍不住的道:“可吓死小人了,刘宗周可是左都御史,小人刚才那番胡话,他日后醒悟过来,不会报复小人吧……”
田守信一瞪眼:“他报复不报复咱家不知道,但如果你敢胡言乱语,咱家保证,你全家没一个能活!”
馆长吓的哆嗦,连连作揖:“是是是,公公放心,小人就是死,也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田守信冷哼一声,走了。
馆长站在柳树下送他,等他走远了,才长长松口气,摸摸怀中沉甸甸的银子,又欣喜又担心的喃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东宫的田公公为什么要激怒刘宗周啊,难道太子爷不想要这个老师吗?”
一会,驿馆门口马蹄声响,人影晃动,几名飞鱼服锦衣卫先进到驿馆,清出场子,接着一名穿着蟒袍的中年太监大踏步的走进了驿馆,一进驿馆大门,就高声宣扬:“圣旨到,刘宗周接旨!”
司礼监首席秉笔王承恩到了。
馆长赶紧去迎。
很快的,一条消息震撼了京城。
一代大儒刘宗周以年老体迈、力不从心的理由婉拒了“太子少师”的圣旨,并且提出致仕。
致仕就是退休。
可刘宗周刚到京师不够两天,左都御史的袍子刚穿了一次,怎么就要退休致仕?
而且居然敢抗拒圣旨,不做“太子少师”,刘宗周也算是开本朝之先河了。
当然了,圣旨并非不可抗拒,在这之前,刘宗周就婉拒过入朝担任工部侍郎的圣旨,理由也是年老多病,不堪重用,不过那时相隔千里,朝廷难辨真假,可现在刘宗周本人就在京师,虽不敢说身体康健,但起码是无恙,在朝堂上再“战斗”两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明显的事实,刘宗周居然敢用年老体迈、力不从心的理由来婉拒圣旨,如果朝廷严厉追查,这不就是欺君吗?
驿馆再一次人头涌动,冠盖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