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冶骓想去见道魁,除了报告他实验的结果之外,自然是想征得道令道魁的同意,结束贾玖的禁闭,让贾玖来帮他的忙。
可欧冶骓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上面是不可能答应的。
笨蛋是不可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为银衣道子候补的。欧冶骓能够走到今天,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放任自己沉迷在铸造冶炼之中,也是他成为银衣道子候补以后的事情。哪怕他把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和头脑都放在了打铁炉边上,可这不等于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某些事情的敏锐度。
虽然当初贾玖无过却被禁足悔过岩的时候,欧冶骓并没有看明白,可等到他从道魁手里拿到那本小册子的时候,欧冶骓也就明白了,这是道令跟贾玖两个在争斗、在磨合。
贾玖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个丫头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也让上面着实头疼。看这个丫头的行事就知道了,如果他认为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对道门下手,哪怕道门对他有恩。
欧冶骓也看得出来,上面想用这个丫头,却为这个丫头的脾气和行事极为头疼。所以,道令将这个丫头禁足悔过岩,利用悔过岩的天然条件隔开这个丫头跟他人的接触,就是为了让这个丫头服软。也只有这个丫头服软了、变乖了,道门才能够放心地用他。
这是道令和贾玖之间的拉锯战,也是道门对这个金衣道子一脉眼下唯一传人的琢磨。
欧冶骓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现在求见师长,会打乱师长琢磨彤云流这位师妹的步调。
心中存了事儿,也让欧冶骓越发烦躁。
烦躁的欧冶骓看到颜洌坐在自己的打铁炉边儿上却不说话也不走人,这口气就越发不好了:“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欧冶骓其实很想说:是走还是留,一个字。
可是道门的教养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同门说出这样近乎无理的话。
颜洌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欧冶骓:“师兄可知道莫问师兄为何已经多年没有回玉清山了吗?”
莫问也是道魁的弟子,而且还是道魁最为得意的弟子。在诸多银衣道子候补中。莫问的修行仅次于断风尘,而处理各种事情的能力,却只差无尘子一线。可以说,在贾玖上山之前。道魁身边最得用的弟子便是他了。
欧冶骓道:“不是说,道魁有事吩咐莫问师兄去做吗?可是这事情十分难办?”
颜洌道:“那师兄可知道,当初彤云流师妹置办了几个纺织作坊,都是放在紫霞观的?”
欧冶骓道:“知道。不是说,当初彤云流打北面带回来许多战利品。需要人手清理,加上兵乱的关系,导致无数孤儿流离失所。因此诸位师长才让莫问下山主持大局吗?”
颜洌道:“实际上,那些孤儿若是男子、年纪也仅差一线虚报名字,还是有机会参军、混上一口吃食的。问题是那些女孩子,还有年龄和个子都不够的孩童,军队里面可不会要女人和孩子。若是没有人拉他们一把,他们说不得就要沦落到那种地方去了。”
欧冶骓一震,道:“你该不会说,莫问师兄就是为了这事儿下山的吧?紫霞观每年不是都会收养孤儿么?即便是数目多一些。横竖彤云流弄来了那么多肉食,也够养活他们了。”
颜洌道:“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师兄应该还记得这句话吧?”
“怎么了?”
颜洌道:“当初,彤云流师妹就是这样恳求诸位师长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加上他说了,一应开销都由他来支付,这才说服诸位师长,以最大的力量收留这些孤儿。”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贾玖恳求,道门也不可能对这些流民说多多益善。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道门一样也收留流民。但是,依旧有不少孩童沦为乞丐、小偷、盗贼,依旧有不少女孩,因为生活无着而沦落风尘。更有无数的老弱,会因为没有堪堪果腹的食物而死于饥寒交迫。
那一年,因为兵乱之故,京畿一带的孤儿特别多。如果不是贾玖一再恳求,如果不是贾玖拿出了那么多狼尸,也许道门也不会选择放开了手。尽可能地收留那些流民。
欧冶骓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罢?”
颜冽道:“是的。但是彤云流预料到了收拾完那些皮毛、狼肉、马肉羊肉、牛肉之后,那些人还是会因为失去生计而衣食无着,所以,彤云流在北面置办庄子的时候,也让莫问师兄代为采买了许多田地,专门用来种植苜蓿等牧草。甚至还出钱向附近的百姓搜购牧草。”
“收购牧草?师妹这是要养马吗?不对,你说过了,要给百姓们找个生计。难道是养羊?”
颜洌道:“不止是羊,还有兔子,而且还是长毛兔。”
颜洌曾经被借调过去给莫问打下手,曾经亲眼见过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面、长毛长得飞快、下崽子也一样下得贼多的兔子。
那些兔子,若是老了,就成了那些女人、老人、孩子的口粮,而那些兔毛,经过梳毛、清洗、纺织、染色之后,就成了一卷卷光鲜亮丽的毛线,有的就直接卖掉,有的则经过女人们的巧手之后,变成了华丽的毯子、衣物,再被销往各地。
后来北面的庄子弄起来了,这纺织作坊里面又多了羊毛,生产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因为纺织作坊里面需要女工,因此附近好几个县,那些农家生了女婴之后,不再选择把女婴溺死,而是等女婴略大一点,大约**岁的时候,就送进作坊里面做工。一个月少说也能够拿二三十个铜板。这还是最简单的梳毛工的工钱。
从来没有跟紫霞观的那段日子那样,让颜洌切实地体会到,人命的轻微。一百个铜板,只是一百个铜板,就能够挽回一条命。
人命如草芥,是何等沉重的五个字。
欧冶骓道:“那些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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