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漳本来正在字斟句酌地拼凑句子, 想着怎么约那人出来见一面。
以前没能靠近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 甚至远隔重洋也能忍耐七年之久,然而一旦靠近和聚首, 便会发现思念早已经长成了自己心里的刺,扎在里头心律不齐, 一旦拔丨出又空虚无比,一分一秒的分离也忍受不了。他赶了几个通宵的工,趁着临时突发的半天一晚的休息, 奔波几千公里回来,满脑子只想着要见那人,要见那人, 要见那人!结果他这儿正觉得写得太唐突, 想仗着周闻谨还没看到,撤回来重新组织语句,对方就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开口就是要来找他。
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贺西漳的心情忽上忽下,不知道是欣喜更多还是紧张更多。他这一辈子到现在看似荣华富贵, 其实早已习惯了绝境里求生存,因为命运总是热爱从他手里夺走东西还踹他一个倒仰,所以突如其来的馈赠反而更令他心里发慌, 总担心着这不过是个假象, 后面还有什么残酷的后招在等着他。
手机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一条曲线, 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如果周闻谨曾经留意过就会发现, 贺西漳的手机和他是一个型号,可惜周闻谨从没留意。
贺西漳在心里告诫自己,得稳一点儿才行,不能吓着那人。他走过去,正想捡起那支手机,忽而有人先于他一步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那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即便穿着西装也能看出是个练家子,对方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贺西漳,开口道:“贺少爷,我们老夫人想见见你,现下正在外面等着。”
小钟刚刚替贺西漳取了车出来,正要开过来,却见贺西漳遥遥冲他摆了摆手。小钟有些茫然,但还是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一旁找了个空位等着。
贺西漳吩咐完了小钟,看向对面的男人:“抱歉,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我赶时间。”
西装男说:“不用耽搁很久,老夫人半小时后还要去拜会一位朋友,借您十分钟即可。”
“如果我不去呢?”贺西漳的声音冰冷无比,冰冷中难以隐藏的却是浓浓的嫌恶。
西装男说:“老夫人说,听说您最近和一位周先生走得很近,她听了也很高兴,说是七年前的老朋友,有机会或许应当见一面?”
贺西漳脸色骤变,有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暴怒、焦虑、甚至浮现出了可称之为杀意的东西,但最后他压了下来。“十分钟。”他说。
“只要十分钟。”西装男说着又朝前伸了伸自己的手,“您的手机。”
贺西漳接过自己的手机,跟着对方走了一阵,来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旁边,西装男替他打开后车车门,里头便露出了一位老妇人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还有端正的中式套装,这位女士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叫人不敢轻易抬头的气势。贺西漳皱了皱眉头,靠在门边说:“我就不进去坐了,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去了国外几年连规矩都没了,真不愧是……”
“女表子养的是吗?”贺西漳的口吻已近乎森冷,“曾女士,我不是您家里的小辈或是佣人,不认为您有什么权利来教训我。”
老妇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贺西漳一眼,那是一张早已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得宜,并且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
“也好。”老妇人说,“长话短说,七年前你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要现在回国?”
贺西漳说:“如果我没记错,七年前我和您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规定我一辈子不能回国,当时我答应您的是在我功成名就,能够不依靠你曾家的势力取得地位之前绝不回国,就算回国也绝不打扰曾家,不和曾家发生任何牵扯,更不以曾家的名义行走,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
曾夫人看着贺西漳,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会惊异这两人的眉眼气质其实颇为相近,但是此时他们俩看着彼此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曾夫人道:“你还记得就好,别忘了,七年前如果不是你跪着哭着求德月帮你,那个周什么的绝不可能在文艺圈里再混下去,我曾家保他只是举手之劳,再踩死他也不会难过踩死一只蚂蚁,希望你好自为之。”曾夫人说完,便转回头去:“你可以走了。”
贺西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收回了自己按在红旗轿车车门上的手。
西装男坐上驾驶座,车门关闭,很快便离开了贺西漳的视野。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贺西漳才从自己因为过度压抑而几乎咬碎了的牙齿缝间蹦出一句粗口:“狗娘养的”!
***
周闻谨等了很久,贺西漳都没有再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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