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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噶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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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任务,哲蚌寺的榜样作用大大推动了这项工作,根敦活佛因此还受到佛爷在传召大法会上的嘉奖。

    前些日子,第巴府行文,要求哲蚌寺再减员3500,对其他寺院也提出了减员要求。早在半年多前,桑结就召集三大寺、扎寺及各教派代表开会,宣布了进一步裁减僧员的计划,说明了理由,只是具体人数尚未确定。根敦接到行文后,召集活佛、堪布和部分大喇嘛开会,宣读了通知,开示了道理,将任务按扎仓分配下去,没想到这次却炸了锅,从普通僧人到中上层任职喇嘛,议论纷纷,群情汹汹。

    第二天,格贵大喇嘛同几位扎仓堪布,不顾活佛正在病中,硬闯求见,一进去,就七嘴八舌怪怨起来:

    “7700是佛爷定的数,第巴府凭什么裁减?”

    “翻修僧舍的报告递交多日,上次达瓦说让把费用和差役人数再核实压缩,现在一减员干脆停了。”

    “现在黄教当政,反而处处受管。”

    “连人家外人都看不惯了”。

    “听说多吉扎寺和敏珠林寺都没有减员。”

    “何止啊,第巴府已下令,桑耶寺全部抹红了。”

    “佛爷入定已近十年,我们去请佛爷出关。”格贵倡言。

    “对、对……”众人附合。

    一位堪布神秘地说:“我听说……”

    “住口!”根敦活佛厉声喝止。

    大家吓一跳,停止了议论。

    “妄言为佛家大忌,亏你等修行多年,竟听信、散布无根之言。听着,有敢擅自搅扰佛爷清修者,革除僧籍,逐出寺门。七千七为本寺最高限额,并非必要凑足此数,各扎仓按府里规定在期限内裁员,不得有误。退下吧。”

    活佛招招手,向一名侍从附耳低言数语。这侍从是活佛堂兄弟,叫旺堆,因当年活佛年幼,他做伴一起在哲蚌学习生活,为人耿直,现任活佛的领班侍从,与桑结也颇熟识。正是他领命上报第巴府。

    洛追与钦差率领的处置团第二天按计划上路。一进入安多,就仿佛闻到一股说不清楚的气息。初秋的草原正是草稍发黄牛羊遍野的时候,可放眼望去,百里无人烟,偶尔见到几顶倒塌或烧坏的帐篷以及几具滚着泥土的尸体。走到格尔木才好像一下子回到人间,有了点生气,街上开着几间店铺,附近稀稀落落散布着几群牛羊。

    在这里,洛追一行遇到了噶尔丹派来迎接的使者。

    大营设在今德令哈一带。处置团到的那天,噶尔丹出营三十里迎候,见到钦差后言辞颇为恭顺,当钦差介绍甘丹寺代理池巴、达赖喇嘛特使时,噶尔丹定定一看,忽然大笑着走上前:“啊呀,是你呀老同学……”洛追果断地双臂一伸,挡住了对方做出的拥抱姿式,说:“洛追此来是奉佛爷法谕追随钦差大人处置安多事件,余事不敢闻。”他原先想到过可以利用老同学的关系开展工作,可沿途的所见所闻却怎么也使他装不出老同学相会的那种热情,噶尔丹只好讪讪施礼。

    回到大营,钦差宣读了皇上圣旨,内云:“……准噶尔既已归顺大清,与和硕特同为朕之子民,或有摩擦,可具表上呈,朝廷自有公断。今噶尔丹擅自动兵,目无法度,且地方蹂躏,生灵涂炭,孰不可忍。念其初犯,倘能悔罪,朕不深究,钦使到日当迅即撤兵。立身处事,贵守信,不贰过,如若再逞,天兵定讨……”

    之后,洛追宣读了五世达赖的法谕:“……尔自幼出家在哲蚌学经,当知佛法以慈悲为怀,利乐有情,尔自诩黄教弟子,却大开杀戒,众生受苦,菩萨不悦,今惟有遵奉文殊大皇帝旨意,方可赎罪万一,亦不负老僧多年教诲……”

    中午,噶尔丹设宴洗尘,席间钦使说:“出京之日,皇上曾有口谕:此次事件,和硕特有过在先,噶尔丹为兄复仇其情可悯,但兴兵犯界,目无朝廷,众臣哗然,举国震动。皇上仁慈,网开一面,汗王乃明理之人,早日撤兵为是。”

    噶尔丹眨眨眼道:“谢钦差大人,只是各将统兵在外,待召集后再行计议,另外在下这腿箭伤未愈……”

    洛追斜目道:“大皇帝圣旨已宣,汗王是遵也不遵?应有个态度,不需召人计议。”

    钦差向洛追使个眼色说:“也好,汗王一面疗伤一面集中人马,我们等几日无妨。”

    下午,塔布去大帐拜会噶尔丹,一见面双手紧握,互相端详,异口同声说:“没变,还是老样子,哈哈。”

    塔布仰头想了想说:“时间真快,我们分手有十几年了吧,这些年,每听到汗王功成业就,就不胜欣慰啊。”

    “哎、哎,老同学之间不称呼什么王不王的,就叫名字。塔布,你在哲蚌就是优秀学生,后来我也听到不少你的故事,一根金针神出鬼没,听说现在担任宫中副总管啦,谢谢你来看我啊。”

    “实不相瞒,我是奉第巴大人之命前来的,他风闻你受了伤,让我亲来看望。”

    说起桑结,话题更多了,不时有欢声笑语飞出帐外,卫兵们大感奇怪,还从未见汗王这般高兴过。噶尔丹叹口气:“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到这位小兄弟,那时他就聪明过人,且思想单纯有孩子气,其实他更适合做个学者。”二人沉浸在对那段学子时代的回忆中,仿佛二人是专门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后来,塔布又查看了噶尔丹的腿伤,他问是否要紧,塔布皱着眉说一时难下论断,配点药先抹抹再说。

    第二天,钦差与洛追视察了德令哈附近情况,傍晚,钦差请洛追过去,告知朝中专递送来皇上圣旨,除指示事件的处置原则外,特意吩咐事毕后,请大喇嘛的特使随钦差进京。“圣上召见,可喜可贺。”钦差宦海沉浮,知道往后该巴结巴结这位池巴大人了。

    可洛追一下子全懵了,自己与桑结细商了两天,何曾料到会有这一出戏?钦差也看出了洛追的心思,便解释说:“自进安多后,我每两天发出一封八百里加急呈文,随时上报情况,圣旨是刚到的。”

    洛追向钦差谢过后,回到帐中迅速写好一信,交给塔布请他星夜赶回那曲呈与第巴,为了安全,特派大毛率卫队夜间持长明火把护送。塔布向旺秋交待几句即上路了。

    第二天换药时间,噶尔丹见一年轻女子端着药盘进来,定睛一看,虽衣着朴素,却有一种纯净秀气、天然之美。旺秋瞅着那一对老鼠眼厌恶地狠瞥了一眼,解开缠带时,噶尔丹按捺不住,伸出毛茸茸的短粗手指在旺秋手背上揪了一下,旺秋猛地直起身正视着对方,噶尔丹一阵窘迫,问左右:“昨日的塔布医官呢?”

    侍从凑近低声说:“医官有事,这位是医官的妹妹,也是一位门巴。”

    噶尔丹大惊,坐起身来,连连向旺秋拱手作揖:“小妹,大哥失礼,勿怪,可千万别告诉你哥呀,不然往后还有何脸面见……”一边说一边两手拍着头,“小妹,这伤口外圈发红,不要紧吧?”

    旺秋一边清洗着伤口一边说:“箭头正伤到筋腱,此处不易用药,已发腐,我哥要是再晚来几天,这条腿就废了。”说着,用一柄窄窄的细长铜片,在顶端放上药向伤口里送去,故意戳了一下,疼得噶尔丹直狼嚎。

    旺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药送到深处才起作用,别乱动,这个位置的伤口要卧床静养,尽量少走动,至少养三个月才可完全恢复。”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伤口,塔布配的药,疗效不怎么样却能使伤口附近出现红斑点,待伤口愈后也就自动消失了。

    十天后,塔布带回了桑结的两封信,一封是以五世达赖名义呈大皇帝的书信,一封是以他的名义呈送的,另有一札是给洛追朝见大皇帝时的应对之策。

    调停工作也差不多了,噶尔丹答应撤兵。其实他此次出兵有两个目的,一是打击、征服和硕特势力,为尔后东进扫清后方障碍;二是试探朝廷的态度。他觉得目的达到了。特别是益西老总管的一席话,使他认识到自己大举东征喀尔喀的准备还远不充分。

    有一天,益西去拜见噶尔丹。当年噶尔丹进宫都由益西引进,还常留下吃饭。二人相见,噶尔丹忆起往事,对老总管感谢再三。

    “一晃离开哲蚌十好几年了吧?那时你还不到二十,如今也已步入中年。年纪轻轻就看出你是有为之人,如今雄据漠西,抱负得展,老僧特向汗王道喜祝贺。”

    “不可不可,在老总管面前不敢称王。”

    跟着,益西又回忆起与僧格的交往,“那一仗打得真惨,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敢细细回忆。能以少胜多,全仗僧格将军智勇双全,将敌军准时引入峡谷中,立了头功。那段日子里我们常在一起,至今对你大哥还有着深刻印象。”

    噶尔丹接着话题说:“老总管,弟子有一事不明,当年固始汗与兄长杀死却图汗占领安多,后来又进入西藏,朝廷为何不加干涉?”

    益西心中一笑,心想:算说到正题了。

    “那时内地大乱,兵烽四起,朝廷自顾不暇,边远之事哪能顾及。而今不同,大清已经两代皇帝数十余载,百姓安居,根基已固。吴三桂造反,兵多时达数十万,结果怎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汗王乃睿智之人,此中道理不难参透。”

    见噶尔丹沉思不语,益西凑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来前,第巴大人念及多年同窗份上,特让老僧通知汗王一个重要消息。”

    噶尔丹一惊,猛抬起头,挥挥手,左右人退下。

    “据密报,第巴大人得知,朝廷已调重兵开赴川陕,作夹击态势,统领官是大将军福宁安。大人一再叮嘱,汗王务要慎重,不可冒失。”

    益西的“重要消息”使噶尔丹更无留下之意,只在最后一次会谈时提出和硕特部赔偿出兵损失的要求。钦差冷冷一笑:“安多十室九空,几被掠尽,只怕无物可赔喽。”噶尔丹嘿然。

    后来拔营时,塔布去送行,噶尔丹握着他的双手说:“腿好些了,谢谢老同学。”又往后看看,未见到旺秋,“也谢谢你妹妹。”叹口气,又说,“洛追不够意思,不如你啊。”

    塔布忙解释:“他官命在身,不像我,可以说话随便些,勿怪。”

    噶尔丹跨上马,回首告辞,扬鞭而去。

    按照桑结安排,洛追带侍从、卫兵各八名,大毛带队,随钦差进京,达瓦率余人返藏。走之前的最后一晚,益西说附近有一仰华寺,要去那里看望一位故人,众人无事也相跟而行。途中,益西向大家述说了这位老朋友的传奇故事,大家问是何人?

    “巴根,老汗王手下一位老将军。”

    达瓦、乌力吉、大毛等人齐说知道,益西奇怪,一问方知他们是听图布说的。

    “老巴根怕是有100岁了吧。”众人吃一惊。

    仰华寺是一座较大的黄庙,藏汉建筑风格巧妙融合,说有僧人近千。

    “怕是老人家安歇了吧?”到了寺前,达瓦有些担心。值日喇嘛将一行引至边侧一小四合院内,殿堂灯光微弱,只见一老僧背门面龛盘坐卡垫上。

    老者慢慢转过身来,但见须发银白,颜面清癯,目如深潭,一一扫过客人,用手指了指益西,点了点头。益西细细端详着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孔,虽经数十年岁月打磨,但一个百战老兵特有的坚韧刚毅仍依稀可见,遂代表各位向老人致意问候,献上哈达和礼品。侍从接过后,轻声说:“师父要继续打坐了。”众人只好告辞,老者始终未吐一言。

    送出院门后,侍从说:“小院是师父出资修造的,早些年还参加寺内法事或出外行走,六七年前吧,师父说他要迎候一个人,从此再未离寺半步,也几乎不再说话,有客来访都回绝了,今天破例,大概是客人中有师父的一位故交吧。”达瓦对影响老人歇息示歉,侍从告知这几年师父从未躺卧。回营时众人不语,益西一路感叹不已。

    二十年后,巴根老法师终于等来了那个人,之后于一个风雪之夜溘然长逝,俗寿1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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