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八爷救救靳辅吧。”陈潢如今养好了病,说话中气十足,当即就吸引了护国寺大街上不少老百姓的目光。京城百姓消息灵通的居多,自然知道靳辅是谁,于是小八爷就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靳辅又出什么事了”
“这位天天被推出来顶缸,朝堂上怕是又要有风雨喽。”
“嗐,这朝堂大员也不好当啊。我跟你说,之前靳辅被问罪的时候,他那个老姨太太生病也没药医,生生疼死了。”
小八爷只觉得头皮发麻,什么吃饭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让人将陈潢和于成龙请入药店中。
那陈潢情绪激动,被人搀扶的时候还好一阵撕扯。待到店门的木板落下,隔绝了窥伺的目光,小八爷才松了一口气。
“有话好好说,若是合天道人情,难道爷会袖手旁观吗”少年皇子的声音初现威严,让陈潢仿佛抓住了主心骨一样。
这位治水奇才就着小杯子送上来的手帕胡乱抹掉鼻涕眼泪,喘着气道“靳辅鼻涌鲜血,湿了十张帕子都不止,已经脸色发白了。偏他还惦记着差事,要去衙门办公。”
于成龙虽然平日里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过这个时候也帮忙补充道“臣观靳辅病得不轻,他却道是宿疾,不碍事。”
原本以为又是什么党派纷争的小八爷一个激灵,竟然是个专业对口的问题嘛如今大家终于会拿生病问题找他了,真是可喜可贺、感天动地。
“周公公提上我的药箱,随我走一趟。侍卫我只带两人,其他人护着八公主在此等候,有突发事就听法祖的。卫陶格小杯子先领卫陶格去下榻处安置吧,今日这接风宴怕是吃不成了,改日爷再请你。”
他条理分明地吩咐下去,底下人纷纷应是,然后各归各位。
八阿哥自己就拎着系统上了马车。与他一起坐车的还有陈潢和于成龙。周平顺赶车,两个侍卫跟着马车小跑,脚程并不慢。
小八爷心知分秒必争的重要性,在车上也不忘打听。
靳辅作为一个成天跑工地的技术官员,大大小小的病痛伴随他半生。偏靳某人是容易上火的体质,流鼻血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相比老寒腿的痛苦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直到这回鼻血汹涌不止,实在吓人。
“那血就跟决堤的河水一样,哗哗的。”陈潢抹了把眼角,“小人跟随靳大人二十年了,从前心思只在治水上,后来受明珠牵连,我只道自己理想不得实现,让大人为我操心颇多。如今倒是沉冤得雪,却不想大人的身体已经败坏”
这陈潢起于草莽,原本也是身形壮硕之人,如今接连遭逢劫难,硬生生将河堤上练出的肌肉给消没了。此时坐在八阿哥那辆加宽马车的侧边,看上去竟比吃糙米青菜出名的于成龙更加单薄。
陈潢翻来翻去也就这两句,并不能更多有关靳辅病情的信息。小八爷不忍心再看他,目光转向于成龙,有意说些活跃气氛的话“从前于大人说和靳辅不共戴天来着,如今”
“过去的事八爷就不要再提了。”于成龙老脸一红,连连摆手,但辩解的话却说得很认真,“靳紫垣是做实事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是大清的损失。”
于成龙这番话引得小系统一阵哇哇大叫“明明一开始是你们两个闹起来的,朝堂上天翻地覆,不知道下马了多少官员,连明珠都只能告老了。然后你们和好了这种行为跟被家暴的妇女向社会求助,引得大家纷纷出手后又跟渣男握手言和有什么区别”
浑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渣男”的于成龙还在唏嘘,意思是康熙有意在今年重新封靳辅做河道总督,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靳辅病了,要是没跟上面通好气,只怕康熙会对他有想法。
“靳紫垣这个样子,若是强撑着到河堤上,恐怕要折寿。这件事,还得八爷在皇上跟前进言。”于成龙搓着手,神色有些窘迫,大约也是知道让一个半大孩子去劝说皇帝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事。然而于成龙就是这么个脾气,他觉得正义的事情,不光自己义不容辞地去做,还要绑着周围人一起做。面对八阿哥这个皇子,能用恳求而不是道德绑架,已经很客气了。
小八爷的右手一下一下拍在座椅扶手的软包上,其实是在拍他的系统。他年岁渐长,大拇指上带了个紫水晶的翠玉扳指,搭配着下方软包上精致的俄罗斯宫廷风的绣纹,无端有些威严劲儿。“我先看了他的病情再说。”
这句话落下没多久,也许也就五六分钟,马车就到了靳辅家门口。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位于老北京胡同里面的四合院,进门绕过一座龟鹤延年的屏风,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正面是客厅,东侧厨房和仓库,西侧马厩和鸡棚。客厅后面还有一进,一家三代连同两名老仆都住在里面。如此便是全部。
一眼望到底,几步就能走到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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