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短暂的阳光洒在乾清宫尚书房屋檐的积雪上,有一些雪团些微有些融化,于是便整块从金黄的瓦片上滑落下来,“噗簌”掉在墙角。
透过窗户敞开的缝隙,还能够听到里面先生的声音。“士冠礼。筮于庙门。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縪。即位于门东西面。有司如主人服。即位于西方。东面北上。筮与席。所卦者。具馔于西塾……”
念书的先生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很是陶醉的样子,然而底下的小阿哥并不买账,好一些的麻木地跟着读,放弃治疗的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地cos小鸡啄米了。
唯一全神贯注的是太子,他坐在所有皇子的最前方,即便是这照本宣科的《礼记》,似乎也是他感兴趣的内容。
等到李光地师傅讲完了“冠礼”这部分,太子竟还能与他就礼仪的细节辩论起来,于是本该在下午两点结束的课程硬拖到了三点。
大阿哥的屁股先坐不住了。讲道理他已经从尚书房毕业开始当差了,本不用再听这些劳什子。然而今天康熙派了李光地给皇子们讲朱子儒学,于是他又体验了一把被儒学支配的恐惧。
大阿哥想摔桌。
好在太子那边终于结束了。
“授课毕,侍讲学士叩安。”在小太监尖细的声音里,李光地为首的五个师傅对着太子磕头。而太子的哈哈珠子们则帮他收拾好书本纸笔,一行人就路过跪着的师傅们离开了尚书房。
而后,师傅们站起,与皇阿哥们相互行礼告别。
没了太子和康熙的宠臣在跟前,兄弟们说话就随意多了。
“小八睡得香吗?”大阿哥笑着问。
胤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大哥说什么呢?”
“嘿,搁爷跟前装蒜。”大阿哥笑骂,随即也让人收拾东西离开。“不与你们闹了,爷找媳妇去喽。没媳妇的小子就该好好学蒙语。”
对哦,他们接下来还有外语课。小八脸垮了下来,今天看来是来不及去三怀堂看诊了。
李光地什么的最讨厌了。
胤禩正自闭着,就听见他的
好四哥也来招他。“李光地是皇阿玛跟前的红人,若是他说你不好学,也是一桩麻烦事。”
胤禩打了个小哈欠:“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学几千年前周人的礼仪啊?别说咱们不整什么冠礼,汉人也不这么搞了吧。”
还是小学生的四阿哥没法在道理上把弟弟压服,于是板起脸道:“皇阿玛让学的。论道理,是你懂得多还是皇阿玛懂得多?”
这个四哥不讲武德。
小八只好讨饶:“好哥哥,是我错了。不要告诉娘娘。”
八阿哥嘴里的“娘娘”专门指惠妃,而从前的良贵人现今的良嫔是用“良额娘”来称呼的。所以听到小八这么说,四阿哥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你如今还常去延禧宫吗?就不怕良嫔娘娘有想法?”
这个四哥有点八卦哦。
小八揉掉刚刚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娘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哪能翻脸不认人呢?那我成什么了?且我良额娘向来就不在意这些。”
四阿哥在意惠妃和良嫔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本身的处境和八阿哥类似。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德妃和佟皇贵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而放眼整个后宫的小阿哥,老大、老三、老七、老九、老十、十一几个都养在生母膝下,五阿哥归太后养,十二阿哥听说被抱给了苏麻喇姑,如此盘算下来,竟只有八阿哥和十三阿哥是需要处理生母和养母问题的。
十三还在牙牙学语,那就不提什么参考了。可不就得关注小八了吗?
少年胤禛先是对比了惠妃和佟皇贵妃,这点上他自觉比八弟强,佟皇贵妃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满腔慈爱都灌注在了他身上。更重要的是,皇贵妃膝下没有一个莽撞的大哥需要他擦屁股,也没需要他从什么党争中靠作诗拯救额娘。
但比到德妃和良嫔的时候,四阿哥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德妃表面上是圆滑而周到的人,但毕竟亲生母子,胤禛能感受到她心里藏了很多看法,或者因为早年做宫女的经历,或者因为被迫失去孩子的抚养权,再或者,因为六阿哥。
还不如是良嫔那样的木头美人呢。看看小八那无忧无虑的样子!
“说到长春宫,就是比延禧宫冷清些。”小八兴致勃勃地比划,“除了我良额娘,就只有两个小答应住那里。哎,我听长春宫的太监说,曾经有个汉军旗的嫔位娘娘住长春宫,不是个容人的性子。后来三藩造反,那嫔位娘娘受娘家牵连,所以被废为庶人,不到一年就没了。”
“似乎是有这事。”四阿哥的养母虽然入宫时间晚,但架不住她位份高,涉及一座宫殿的旧事总归能探听一二。“所以良嫔娘娘先住侧殿,便是皇阿玛觉得正殿不吉利,要重新修葺呢。”
小八虽然对于后宫的条条框框不甚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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