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商人都是贱人,这是士子与权贵的看法。
说来也奇怪,许多官员看不起商人,却总喜欢伸手在商人那里索要好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贱。
大明的官员欺负商人,那自然是有手段的。
什么无证经营,什么消防不到位,什么吐痰卫生不合格,那都是后来人“有法可依”的手段。不过在古代,欺负个商人,完全不需要什么律条……
比如你卖盐,没在规定的位置,罚款。在规定的位置,没摆好货物,罚款……
比如今年出现了灾荒水患,你作为商人大户,不吐点血怎么行,至于吐一碗血还是五碗血,那全看你的觉悟了。
觉悟低的,通常都是没好下场的。
甚至于这个商人生了病,一些当兵的都会找到家里来,说你这个病很可能会“染及其他,祸及千军”,然后总结一句:
你没救了,我们需要把你埋了。
为了不被一个喷嚏害死,只好拿钱消灾。
还有,今天知县过生日,你要不要表示下?
哦,明天知府也过生日呢,对了,某月某日是皇上生日,咱这地方虽然贫瘠,但也需要表表忠心不是,你多准备点……
想要捞钱,有的是门道。
虽然晋商中看似只有侯家有着直接的官府背景,但事实上,每一个富商背后都有着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而在这些关系网中,趴着的是上至知府,下至衙役的吸血虫。BiquPai.CoM
不过有些大官是不好收买,也不好结交。
但越是有不好收买的主官,就越是有容易收买的属官,这看似是一个悖论,却真实存在。
从这两封信起,常百业才算是真正接管了常家的大小事务,因为关系,是商人经商最核心的内容,远比货物更核心。
太谷距太原只有一百二十余里,两日时间足够了。
当常百业带掌柜、匠人、伙计离开太谷的时候,衍圣公孔讷刚刚抵达任城。
今日任城,可谓“盛况”空前。
原本应该端坐于上的兖州知府郑刚只有靠边站的份。
山东都司耿炳文、按察使陈瑛、工部侍郎宋礼、衍圣公孔讷,这些官员论官职或身份,可比小小的知府更为厉害。
就连素日里不怎么活跃的鲁王府,今日也派出了长史王凡。
在众人分清官位高低之后,便安排衍圣公孔讷与都司耿炳文上座,其他人配坐一旁。
这种安排也合情合理,毕竟按察使只是三品官,都司是正二品官,再说了,耿炳文身上还有一个长兴侯的爵位,与衍圣公高坐,也是合适的。
至于其他人,则没有这个资格。
陈瑛解释道:“布政使大人坐镇济南,无法亲临,由右参议李宗寿代理此间事。”
李宗寿走出,恭恭敬敬给各位大佬行礼,然后说道:“下官定会将此番集议详情,传报布政使大人。”
宋礼见人已齐聚,便不再耽误,目光扫过众人之后,便清了清嗓子:“疏浚会通河是朝廷大事,百官瞩目,皇上挂牵,绝不能容意外中断。虽一应筹备已然开始,各地民工纷纷赶至,部分河道已是动工,然有些问题还需给大家明说一二。”
衍圣公孔讷一脸疲容,扯了扯嘴角:“宋大人还请直说,我等定会遵照。”
孔讷现在已经没了往日威风与豪情,从劝说百姓莫要服从朝廷征调,抵制修河,到鼓励百姓服从征调,参与修河,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衍圣公府彻底“翻车”。
民间百姓对于衍圣公府的看法很多,一些人认为衍圣公府抛弃了百姓,彻底站在了朝廷那一边,甚至还有一些民谣传出:
衍圣公,坐在墙头,风来了,看向东,好一阵风。
衍圣公,坐在墙头,风来了,看向西,好一阵风。
……
衍圣公,好郎中,翻书也靠风。
孔讷听闻之后,几次都想要撞墙寻死,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想不开的时候,身边总有一帮人拉着,多少天都没找到好机会。
面对朝廷的任命,孔讷不是没想过拒绝,没想过推辞。
可朱允炆这个皇帝不是一个容易商量的人,如果衍圣公不与百姓“为敌”,那就是与朝廷为敌,朝廷虽然不好废掉衍圣公这个爵位,但换个人来继承这个爵位还是可以做到的……
衍圣公这个铁饭碗虽然是曲阜孔家的,朝廷拿不走,但具体是谁端着这个铁饭碗吃饭,那不过是一封圣旨的事。
你孔讷若不听话,没关系,你儿子孔公鑑也成年了,人事更迭,好操作的很。
若你儿子也不听话,还是没关系,反正你儿子还有儿子,虽然还没断奶,话也不怎么会说,但他也是有资格当衍圣公的。
重压之下,骆驼都得趴着,何况是孔讷。
行人司的警告与朝廷不容拒绝的文书,让孔讷不得不点头,成为协助朝廷疏浚会通河的“主力”,最让孔讷吐血的是,朝廷在宣传方面,极力扩大衍圣公府的影响,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疏浚会通河的监工是衍圣公,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了,那就是衍圣公欺负了你们。
为了衍圣公府的金字招牌,孔讷不得不从曲阜走出来,来到任城参加这一次关键的“会议”。
宋礼严肃地说道:“疏浚会通河需要三十万匠人与民工,这些人如何调配,衣食住行,朝廷都需考虑在内。户部早已调拨了大量粮食进入山东,沿会通河设置了三十座小型粮仓。按理说,民工吃饭不成问题,可事实并不如此。蔺芳,你来给诸位大人介绍下情况。”
蔺芳走出,展开一份文书,高声读道:“三十座小型粮仓,每一座粮仓存放一千五百石粮食,可维持一万人二十日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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