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忽然省悟了,这天下这么大,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拘在内宅那一方小天地里,成日斗这个斗那个的?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我这辈子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嫁入高门吗?高门后宅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只怕真让我过,我也过不了,我打小儿让我爹娇宠着长大,我也受不了别人的
轻贱与蔑视,谁又愿意生来卑贱不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出身比我好的,就敢说自己样样都真比我强不成?” “正好我弟弟一天天大了,弟弟的姨娘怕我将来会招赘,分走本该属于弟弟的大半家产,在家里日日指桑骂槐的挤兑我,她又是良妾,家里堂兄还是个秀才,轻易打不得卖不得,我爹为了弟弟的体面,也得多容忍着她几分……于是我主动接过了家里在京城以外的生意,一年里总要天南海北的跑上几趟贩货,陕甘这一条线,是跑得最多的,一年总会有个两三次,倒是没想到,这次能有幸遇上夫人,真是不
虚此行!”
许夷光这才知道樊瑛这个樊家大小姐,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她父亲对她的疼爱,也是有余地的,不怪她当初一心想嫁入高门,连做妾都愿意,也不怪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片刻,她方道:“那你今后怎么打算的?一直这样天南海北的奔波吗,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樊瑛笑道:“我知道不是长久之计,可我现在的确很享受,很舍不得这样的生活。看过了真正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看过了绵延不断,巍峨壮观的祁连山后,再让我回京城在那一亩三分地上
过日复一日的生活,依附男人而活,只能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我怕是一日都忍不了了,就先这样吧,等到哪日我跑不动了,又再来打算也不迟,车到山前总会有路的。” 许夷光见她说得豁达、豪气,也笑起来:“樊小姐的意思我明白,见过了井上广袤的天空后,谁还愿意去做那井底之蛙呢?只是咱们女人一辈子嫁不嫁人的且不说,这不当一次母亲,总觉得人生不完整
,樊小姐总也得为将来考虑才是,过了年纪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樊瑛就笑着压低了声音:“不瞒夫人,我也曾这样想过,不过这也不难办,大不了将来遇上哪个顺眼的,让他给我一个孩子便是……我就知道夫人定不会觉得我有此想法是多么的寡廉鲜耻,惊世骇俗,
一个为俗世条条框框所束缚的人,做不出剖腹取子的事来。若不是与夫人身份天差地别,夫人这个朋友,我可交定了!”
许夷光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吩咐一旁的大寒:“去找将军要一张名帖来。”
待大寒应声而去后,方与樊瑛道:“若不是早就欣赏你,我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所以我这个朋友,你是已交定了,至于身份什么的,你才不自己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樊瑛闻言,双眼越发的明亮:“夫人的意思,是已经交下我这个朋友了?那傅将军的名帖,您可千万别再给我了,若我没猜错,您正有此打算的话,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虽不敢称君子,却极愿意与夫人来一场如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