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到得松鹤居,许明忠大太太和许明礼三太太都带着儿女媳妇姨娘们早早到了,所有人都是上下一新,满脸的笑容。
坐在上首的许老太太也是一身簇新的丁香色仙鹤纹刻丝褙子,戴了红宝石的头面,比素日打扮得华丽郑重多了。
节日的喜庆气氛因此扑面而来。
瞧得许明孝与李氏领着二房上下进来,许老太太先笑起来:“就等你们了,可算是来了。”
许明孝忙笑道:“让母亲和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久等了,都是我们的不是。”说着上前与许老太太行了礼,又与许明忠大太太和许明礼三太太各自见了礼。
大家便簇拥着许老太太,去了位于松鹤居东北角的许家的家祠。
许家真正发家不过才三代,家祠自然远不能与那些个真正的簪缨世家大族相比,空落落的三间正堂里,不过就摆了寥寥几个排位与有数的几张画像而已。
但许明忠却满脸的肃穆,先是领着男子们进了正堂,献爵、焚帛、奠酒……每一项都一丝不苟,连带之后许老太太领着大太太、李氏和三太太进去在祖宗的牌位遗像前供奉祭品时,也都满脸的庄重与肃穆。倒颇有几分靖南侯府那样真正的豪门大族祭祖时的架势呢,——许夷光暗暗嘲讽着,余光瞥了一眼身侧同样满脸肃然的许瑶光几个和后面鸦雀无声的姨娘丫头婆子们,不期然想到了自己的外祖父,若外祖
父还在,这会儿李家也该在祭祖吧,李家的家祠必定与许家不一样,至少李家在外祖父位极人臣之前,便已是百年的世家大族了。
只可惜,外祖父终究不在了,还是含冤而死……
这般一想,待稍后祭完祖,一大群人再浩浩荡荡的折回了松鹤居,所有人又笑着依次给许老太太磕头领压岁钱领赏钱,场面一时热闹到了十分时,许夷光心里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来。
她看着屋檐四周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听着时远时近响起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午后那个不敢再想下去的念头,禁不住又冒了上来。
这满屋子的人,说来都是她的亲人,不管她心里承不承认,这依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如果有朝一日,真查出许家是踩着她外祖父的鲜血和李家其他人这么多年的苦难,才保住了如今的富贵与荣华,只不过是差了那么点儿运道,才没有更进一步享受更大的富贵荣华的,她要怎么办?
许夷光心不在焉的,便没有注意到粗使婆子和小子们已经摆好了爆竹和焰火,还是许明忠一声令下:“放!”,霎时噼里啪啦一阵响,唬了她一大跳,她才猛地醒过来神来,拍着胸脯吐起气来。
许瑶光见状,忙走到了她身边,笑道:“二妹妹想什么心事呢,这么出神,唬得不轻吧?要我说,不管什么烦心事,一年可就过一次年,还是过完年乐完了,你再烦心也不迟啊。”因是过年,她穿了件海棠红如意纹的妆花褙子,梳了堕马髻,戴了金步摇和南珠珠花,漂亮自不必说,眼里的关切更是实实在在的,让许夷光忽视不了,不由暗暗苦笑,真事到临头了,她才发现,原来自
己心里对许瑶光,还有许流光许宁许宛几个姐妹的感情,不知不觉已比她想象的要深了,如果真的……不,事情应该不至于那样,她就算不待见父亲,不待见祖母,心里也并没真正拿许家当过自己的家,只当自己和母亲一直都是寄人篱下,也不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祖父祖母才是,何况祖父还已去世多年
了,死者为大。
所以,应该是她多心了,当年那么多人都出入过李家,谁都有嫌疑,总不能因为许家没跟着遭殃,就怀疑许家吧……对,一定是她多心了!一轮爆竹焰火放完后,年夜饭便开始了,一共席开了四桌,许老太太与三个儿子一桌,许诚光敬赔末座,以便给祖母和父辈们斟酒添菜,大太太与李氏三太太带着林氏一桌,许瑶光许夷光姐妹六个一桌,
许谨光以下,许宵许定许皓光又是一桌,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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