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秦华并不肯说,李天翔似笑非笑,也不追问。以他罪将的身份,讨论这样敏感的话题,对方的回答,已经够客气了。
秦华见他神色,却也有些黯然。一路上他跟随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只觉得对方虽然冷傲,却是一个当真有本事,有担当的好汉子。此时见对方神情如此,也颇觉遗憾。
当下讪讪道:“我曾听人说起过,大帅虽然有意迁至洛阳,却因为城内很多皇宫旧苑,享乐游玩之处甚多。大帅说,他搬进去住不好,不搬现成的,却去再修帅府,却更矫情。因着这一层顾虑,是以迟迟不肯搬离颖州。”
李天翔略一点头,答道:“原来如此!”
他知道这秦华必定不会拿这些骗他,张守仁也必定有过这么一段交待。只是以他的分析和判断,不离颖州,却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正在寻思间,却见十余骑的帅府亲兵队伍自城门疾驰而出,稍顷之间,便已到得自己身边。
“大帅传李天翔即刻到帅府相见。”
“是,末将遵令!”
李天翔在马上躬身一礼,以示遵令。却又听那亲兵头目道:“登州刺史暂时入城至驿馆安歇,大帅有空再见。那个张仲武,随李天翔一起面见。”
李文舟拍马向前,向李天翔笑道:“一路多蒙将军照应,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唯愿将军受罚不重,再回山东,下官必定会登门拜见。”
自古庙一事后,李天翔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文官,却也有了敬重佩服之感,对方的见识胆略,竟并不在自己这个统兵大将之下。论起气度修养,还在自己之上。此时重武不重文,大帅并不立时召见于他,也在意料之中。
当下他抱起双拳,向李文舟郑重道:“李大人言重。我在这颖州只怕要待一段时日,只要稍有可能,必定会到驿馆拜会大人,坐而论道,谈古说今,亦是人生乐事。”
他此时心情困顿,说的话却也带有一点暮气。李文舟不免安慰几句,然后方才带着从人离开。
李天翔眼见再无别话,便向那帅府亲兵头目道:“头前领路,咱们这便去帅府。”
谈吐之间,却又仿佛可见此人孤高自傲,不可一世的旧日风范。那亲兵看的一呆,忙答了一个是,当下打马在前,引领着诸人往帅府而去。
这颖州风光景致,李天翔当年见的多了,并不以为怪。今次回来,只觉得楼房渐多,行人如潮,其余酒楼茶楼之类,亦有增多。除此之外,街道越发宽阔齐整,路面也是洁净之极。这颖州不愧是张守仁得到后精心治理的第一个州城,论起规模气势,只怕已经不在大楚京师之下了。
他尚且好些,那张仲武却是第一回见着颖州城内的模样气势。那些高楼砖墙,在形状上与南方的楼房相似,却是以烧制的砖石砌成,料想在坚固和防火上,比之木制楼居高明许多。(南宋时,中国人就建造了许多高楼。临安城最高的酒楼,居然比皇宫还要高出许多。而宋朝皇宫建筑,又是中国历朝中最高的,宋人城市人口密度太大,不得以用高楼来解决民居困难,也导致经常有大火焚城,是当时的一大难题。)再有整齐的坊市,脸色红润,神情快活的市民穿梭其中,叫卖声不绝于耳,当真是一副盛世景象。
放在南方的京师和建康、平江、泉州等大城,这颖州规模与人口与之相当,却也并不出奇。奇就奇在,张仲武当年也曾数次进入中原,那种萧条与衰败,却也是亲历亲见,这五六年间,一个城市居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委实不得不教他啧啧称奇。
至于城市规模之大,规划之精妙,市政之合理,环境之整洁,却不是他这个将军可以立时领悟的。于他而言,只是觉得这颖州气势恢宏,令人愉悦罢了。
一路上走走看看,过不多时,就在颖州城中最中心也是最热闹的闹市之旁,却听他身边的一个亲兵喝道:“兀那黑汉子,还在看什么,到了。”
张仲武虽然是大楚指挥使,在飞龙军中却并无军职。造反起事后,却也并没有穿着军装,那亲兵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便以黑汉子相称,却也并不是有意侮辱。
张仲武听得他呼喝,也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只是奇怪,帅府怎么会建在这个喧闹嘈杂之所。眼看帅府旁的居民若无其事,并不惶然如临大宾的模样,仿佛也并不如何畏惧张守仁的威名。要知道张守仁治世以严苛残酷闻名,不但境内的百姓闻之胆寒,就是张仲武在南方时,也常闻其名。却不知道这颖州城的居民,傍虎而眠,却是丝毫不惧,到底是为何故。
心中奇怪,却见李天翔已经由帅府侧门当先而入,他不敢怠慢,急忙也跟着进入。
待到了帅府之内,却是任谁也不敢再骑马,各人依次下马,在帅府前的广场右侧等候。
张仲武放眼看去,只见三层二十七阶的汉白玉石阶上,钉子一般的站立着数十名衣甲鲜明的帅府亲卫,种种衣着不一,品级不同的文官武将,奔走不暇,或是神情愉悦,或是沮丧,或是不安,或是兴奋,表情不一,神色各异。偷眼去看,就是一路上镇静如常,并不以自己获罪而不安的李天翔,也是面露一丝紧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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