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乌岭山南北走向,绵延甚广,但岭中修有通道,并不算难走。当侯大贵率领无俦营、靖和中营与一冲营开始翻山越岭,提前出发的飞捷左营、飞捷右营、长宁营、忠贯营及贺人极部五千马军早已进入了泽州境内。
两日前,侯大贵在军议上正因山西的险恶局面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随军充任军师的穆公淳一语惊人,提出了破局之策。他的策略归结起来四个字——以退为进。
顺军看穿了侯大贵军北上的意图,故而以袁宗第军提前设防,阻遏道路。众文武皆因思维定势,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迅速击破战斗力不俗的袁宗第军,穆公淳则说道:“袁宗第兵力不输我军,又挖壕立栅做好了相持准备,我军迎头而上强攻挂甲庄,是下策。”更道,“且挂甲庄背后闯贼主力未动,即便我军进展顺利,但挂甲庄防线稍有松动,必引得李闯大举救援,那时候我军牵制李闯的意图是达到了,怕就怕引火烧生,难以脱身。”
侯大贵曾得穆公淳的指点取得汝宁府城围城战的胜利,对他十分尊重,一听他这么说,肃然站起,好言相询道:“穆先生觉得我军该怎么做?”
穆公淳摇摇羽扇,顺着舆图在山西南部自西向东一划,道:“不去北面,去东面。”
侯大贵惊讶道:“主公令我军去北面,而今却去东面,岂不是背、背......”
“背道而驰?恐怕未必。”穆公淳半眯着眼说道,“贸然北上,尸骨无存。向东之举,看似退却,实则以退为进,比打挂甲庄更能牵制闯贼主力。”
“何以见得?”侯大贵也走到舆图前,伸着脑袋,负手在后。
“总管请看。”穆公淳羽扇轻点,“绛州向东,过乌岭山便是泽州。泽州向北,乃潞安府,向南,则是河南卫辉府。潞安、卫辉,什么地方?”
侯大贵答道:“闯贼分兵,潞安府有刘忠,卫辉府有刘汝魁。”
“是也,泽州地处潞安、卫辉之间,为咽喉要地。一旦我军进驻,这两地的联系就立刻被切断了。”
“先生不打挂甲庄,要打这两处?”
穆公淳道:“无论打挂甲庄还是潞安、卫辉,目的都只有一个,即是牵动太原闯贼主力,令其不敢轻动。刘忠、刘汝魁兵力相加,和袁宗第相当,但分在南北,各自为战,更好对付。”视线一滞,“此外进泽州,还有另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我军可与河南诸军会合。”穆公淳轻咳一声,“当前河南大势已定,仅一些土寇为乱,无需大股兵力坐镇。且毗邻的两淮等地为我军势力范围,无忧腹背。可请广文禄引军过黄河,与我军夹击卫辉府,谅刘汝魁不过区区五千兵,何以能当我军精兵前后夹击!”
偃立成附和道:“李闯布置刘汝魁在卫辉府,本当做防备我河南军队的前哨,河南军队要想独力跨河击敌,确实一时半会儿难以成功,但若有我军突然穿插,胜机大增。”
穆公淳道:“正是,拿下卫辉府,我军可与广文禄军合力转头再下潞安府。晋东南远离太原,等李闯反应过来并驰援,大局已定。届时以我军之声势,再会同山西诸路义军,不要说牵制闯贼主力,就算与闯贼主力两阵对圆,也实不虚他半分!”
韩衮听罢,亦道:“潞安、卫辉是为闯贼山西防线东南角,此地有缺,山西门户洞开,李闯自无法安心前往他处,比起攻打挂甲庄,牵制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孙传庭军争取充足的时间不在话下。
周遇吉开怀笑道:“这个点子妙,灵活!要是打得好,前途不可限量!”
马光春、吕越等同样点头称是。他们都是马军营统制,麾下马军擅长野战不利攻坚,一听到要面对严正以待的敌军去挂甲庄鏖战就头大,自是偏爱转身奔袭泽州,一展所长。
“请总管决断!”穆公淳带头,帐内众文武齐声请命。
侯大贵是个爽快人,即刻点着头大声道:“好,就这么办!”
万余明军白日休整,趁夜偷偷撤离绛州,不一日抵达翼城县。韩衮等五千马军速度快先行,剩下七千步兵虽亦有马代步,但毕竟要运送随军辎重,进度稍慢。及至时下,韩衮等军那边最新军报,五千马军正直取泽州城,负责督军的无俦营中军官亦报大约三成兵士已在登山攀岭。
早在陕西、四川流动作战时,侯大贵没少临危受命,带领奇兵披荆斩棘、走山趟川,所以道路多有修缮的乌岭山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艰险。临近迟暮,全军大部分兵士都陆续抵达了山岭东麓的泽州沁水县西境,照此进度,入夜前全军当可聚拢。
“今夜就在东乌岭山脚择地扎营,明日清晨动身。”侯大贵远眺山峦边际快要完全暗弱西沉的金乌,吩咐张先壁。
张先壁领命刚走,一骑飞驰过来,是飞捷左营参事督军杨招凤。
“哦,凤子。”侯大贵露齿一笑。他很少主动对人示好,杨招凤是个例外,“前边有什么进展了?”率先行动的五千马军由飞捷左营统制韩衮总领,杨招凤此来必与军情有关。
杨招凤跳下马,对侯大贵道:“总管,我军将到泽州,却听闻泽州城已为当地乱军土寇攻占。”
“哦?乱军土寇?”
“是,便是一早提到在泽州等地起事的陈杜、张斗光等辈。他们驱逐了闯贼委任的伪官,盘踞州城已有七八日了。”杨招凤快速说道,“韩统制先差人去城内,招揽陈、张,岂料这两个贼子生怕我军夺取城池反客为主,不讲道理杀了使者,闭城抗拒。韩统制于是假装退兵,陈、张果然中计,出城追击,我军反戈一击,大败其众,韩统制一马当先连发两箭在阵上杀了陈、张两人,随后掩军取了城池,特令我来请总管带兵入城过夜。”
侯大贵喜道:“如此甚好,你来得及时,晚一步张先壁就走远了。”
正要叫人去唤张先壁回来,不料杨招凤忽而凑近与他又说几句,侯大贵脸色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