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陷落局势难测,弘光帝应运继承大统,抚定人心。赵当世作为幕后推手,近三个月来在各地通过明争暗斗,逐步稳固了新朝权威。
湖广巡抚何腾蛟遭擒后,与武昌兵备道堵胤锡一道被押送范京遭到软禁,等待后续定罪。其标下李国英的五千兵马孤掌难鸣,缴械投降,湖广提领衙门便将其众吸收进了团结兵编制。桂王朱常瀛未出九江府,自泊船受请上岸,随后亦被遣送回了衡州府,受到严密监控。朱常瀛经此风波吓得不轻,上表弘光帝要求遁入空门,让儿子继承王位,但弘光帝拒绝了,只让他好生将养身子切莫庸人自扰罢了。李成栋在范京作乱未果,给驰援而至的靖和前营追杀了半个月,几无立锥之地,只得仓皇逃去了河南,湖广上下安堵如初。
何腾蛟的失利直接影响到了南京方面的形势,史可法与南京一众东林党大臣本还有负隅顽抗之心,怎奈先是徐宿总兵刘良佐作壁上观,放任左梦庚与方国安两军通过防区,而后南京新江口营参将袁时中反水,挟持诚意伯刘孔炤连夜回师,并夺取了南京城接应左、方进军,南京大局遂定。左梦庚进入南京城后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令方国安与袁时中严密布防城池确保安全,另一件则是将南京文武百官全部集中在贡院,美其名曰“议事”,实则软禁。南京大小政令一时间无论从何衙门发出,必须过左梦庚的手方能下放。
史可法等南京大臣知木已成舟,大多打消了负隅顽抗的念头,尤其是后续东林党魁首钱谦益快马抵达南京,更令整个形势完全倒向了弘光朝廷。
赵当世早在数年前就拜访过钱谦益,后来为了小袁营能够顺利成为南京江防军编制,又多次派遣外务使司中人与钱谦益结交,双方一直暗中交往不断。钱谦益虽名重天下,但原是名利场中人,又赋闲日久大志难抒,不免心怀权柄之念,等弘光朝廷建立,赵当世特地提前知会钱谦益,与他达成合作,即保证钱谦益在弘光朝廷首届内阁中的首辅地位,换取钱谦益出面出力替朝廷稳定东南人心。
左梦庚与方国安进军途中,闻知消息的钱谦益在老家常熟县如坐针毡,几乎可谓日夜翘首以盼。他与赵当世结交之事东林党内鲜有人知,只一个追随他左右的学生瞿式耜是知情人,但也早被他说服了,当初南京东林党各方同志征询他对拥立桂王的看法,他大多敷衍,并不表态。等到袁时中兵变,左、方入主南京,接到信的钱谦益随即心急如焚,马不停蹄赶到了南京。而后在左梦庚的配合下,上演了一出孤胆闯贡院解救众大臣的好戏。
“若非牧斋舍生忘死,为我等出头,以左梦庚之暴桀,我等恐难逃斧钺之难。”
高弘图、姜曰广等东林党大臣得到释放,相继走出贡院时,仍对适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那时候左梦庚一身铠甲,来到贡院耀武扬威,也不知因何突然与一个大臣起了口角,之后更是勃然大怒,声称要将贡院连同数百大臣全都付之一炬。说时迟那时快,钱谦益从偏门闯出,不畏明晃晃的刀丛剑林,挡在左梦庚身前与他好生唇枪舌战了一番,场面甚是激烈。最后左梦庚被说服,诚恳认错,不仅下令撤走贡院守卫,更请求钱谦益带领群臣主持政务。
左梦庚与钱谦益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用武力将群臣震慑的同时又让他们看到了一线机会——原来弘光朝廷的军头也不是不讲道理,到头来还是得仰仗南京官员办事。没人会主动往钉子上撞,尤其是南京百官,说到底拥立桂王争的只是“利益”二字,但性命攸关之际,孰轻孰重自有分晓,更不必提如今败局已定,再垂死挣扎,利益别想捞着,只怕最后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本买卖。
大势所趋,加之钱谦益跳出来领头引导众情,南京百官认清形势,抵触情绪慢慢消减。自然而然,本就名重天下,又“临危救同志于水火”的钱谦益成了众望所归的首领。先是南京周边刘肇基、张天禄等部收到南京兵部的指示,解除了临战状态,以为南京即将遭受战火的惶惶人心逐渐安定,而后弘光朝廷对南京官员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任免。
首先毫无疑问,在南京对局势有着定海神针作用的钱谦益入阁,充首辅,任吏部尚书,进文渊阁。接下来,姜曰广入阁,任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高弘图入阁,任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这三人皆为东林党人,本来在南京地位声望亦高。
除此之外,诏凤阳总督马士英入南京,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身份为东阁大学士,入阁。此举是赵当世刻意为之,用以剥夺马士英在地方上的兵权。马士英本来在凤阳主要督刘良佐、牟文绶等军,但刘良佐不太听他的,实际上职权也有限。且刘良佐自打与左梦庚、方国安见面回到江北后,立刻写信给马士英假称接到了桂王,诱使马士英来军中并将他扣住了,所以马士英深陷泥沼,为了脱身,亦不得不来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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