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日影稍斜。三通鼓击罢,短暂宁静的裕州城喧嚣复起。赵营兵马络绎如流,自裕州城北门鱼贯而出,继续踏上征程。
孔全斌青桐营的一千马军为前锋先行。青桐营编制三千人,三分之一是马军,规模不小。为了更好协调步骑,孔全斌下面负责统兵作战的中军官有两人。一为统步军的郭天才,一为统马军的贺人极。
贺人极是已故延绥总兵贺人龙的堂弟,贺人龙被孙传庭处斩后他单骑出关投奔故旧孔全斌。孔全斌惜其骁勇,留在帐下听用。贺人龙之死被明廷钦定为罪有应得,贺人极虽然侥幸逃了一命,但长期将此事引以为奇耻大辱,日思夜想均是立下功勋洗刷家族污点。故而此战得为先锋将,振奋异常,前后纵横呼叱,恨不得即刻飞去叶县攻杀顺军。
贺人极马军在前,孔全斌青桐营余部递进。郭如克则带领另外两营兵马居后,以略慢于青桐营的速度行军。此举既为了节省兵士体力,也为了遭遇突发情况时避免受到前方波及,以便在后方视情况随机应变。
主力军队刚出裕州界,前方孔全斌来报,称贺人极马军在叶县南面叶邑乡郊外平原与小股顺军追逐。
“让青桐营马步收拢,驻防原地,等待后续部队。”郭如克毫不犹豫下令。
起浑营中军官彭光眉头紧锁道:“顺军竟然耐不住性子,这就开始滋扰我军了。”根据预判,杨彦昌即便有心野战,也该将战场布置在更靠近县城的区域才稳妥。而叶邑乡距离县城足有三十里,顺军的提前出击实在意料之外。
郭如克冷笑道:“看来杨彦昌个老小子自信得很。他带兵出城三十里,摆明了是主动出击,恐怕想野战击败了我军后直接长驱南下裕州。”又嘿嘿直笑,“我军想一日拿下叶县,他却想一日夺回失地,此番正是针尖对麦芒,顶真了。”
彭光心有疑虑道:“杨彦昌兵力虽然较我军占优,可并未具备碾压我军的数量,杨彦昌这么急于反攻,好生蹊跷。”
郭如克不屑道:“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先集结了兵马,再慢慢与他周旋。”说罢,连下几道军令,督促兵士加快步伐。
过不多时,孔全斌率领青桐营步军与郭如克相合,郭如克左右见不到贺人极身影,便问其故。孔全斌禀道:“贺人极遇到些麻烦,正在摆脱纠缠。”
“行。”郭如克泰然点头,接着着塘兵分赴起浑、镇筸、青桐三营传令,“全军立刻转为作战阵型,三营转三大方阵以待后续指令。”孔全斌是辽东军出身,所部马军比较精锐,当初在四川追剿赵营时作战素质就颇有展现,郭如克对贺人极所部马军并不担心,便先按部就班,开始稳步安排临战阵势。
三营训练已久,迅速从行军的长蛇阵变为三个大型的方阵。郭如克预感到与顺军的战事将在这一带爆发,于是同时部署方阵位置,以镇筸营二千人居左翼、青桐营二千人居右翼、起浑营二千人居中,指挥本阵设在起浑营后方。其中左右两翼又分前后两部,各千人,前部主战、后部作为预备。变阵期间,于步兵阵隔一定距离设置随军携带的简易据马鹿角乃至小型辎重车等作为路障,用来阻碍可能来袭的顺军马军。
初芽葱葱的原野瞬间扬起稀薄的烟尘,烟尘飘荡上天,似与阴沉的乌云融为一体。
兵马来回憧憧,郭如克刚在起浑营阵后搭起的土台坐定,快马一匹飞驰近前,塘兵滚鞍下马,长呼道:“贺中军急报——”
“说!”郭如克见塘兵面色惶急,心中一紧,暗想莫不是贺人极阴沟里翻了船。
好在塘兵先道:“贺中军所部已脱战归阵,仅伤三人!”
郭如克稍稍安心。谁想那塘兵一句说完顿时汗如雨下,往下说道:“前方侦得有大股敌军来袭,贺中军估计,数量当在万人以上!”
坐在郭如克身边的参事督军顾君命惊得跳起来,道:“如何有这么多!”他早就了解到南阳府杨彦昌顶天了不过九千兵,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将军队扩充到万余人。
彭光则淡定许多,稍一思量,提出自己的看法道:“总管,杨彦昌早有准备,把裕州放给我军,为的是张好了口袋等我军钻。”
郭如克知他意思,面凝如山,缓缓点着头道:“着了这老小子的道儿了。”
顾君命虽是左军师顾君恩的弟弟,但并不具备哥哥那样的胆识和谋略,听到顺军有备而来,六神无主,木然呆在原地道:“这......如之奈何?”
郭如克肃然道:“敌我接近,临战退却只会落得个不战而溃的下场,这仗必须打!”
顾君命结结巴巴道:“怎、怎么打?”
郭如克不理会他,径直对彭光道:“让起浑营哈明远、王光恩、魏山洪、杨友贤四哨抓紧时间赶紧固阵,另外探明敌军的部署情况,及时回报!”
彭光领命而去,郭如克回身安抚犹如惊弓之鸟的顾君命道:“先生放心,顺军虽众,未必就能取胜。我兵虽少,未必就不能取胜。事在人为,拭目以待。”说着就压着他坐下。
“全靠郭总管了!”顾君命声音颤抖,身子也哆哆嗦嗦摇得交椅吱呀直响。
顾君命一介儒生,从未身处两军相争的前线,胆战心惊可以理解。郭如克可是历经风浪的宿将,处变不惊是基本素质。也不知怎么,当顾君命看到郭如克稳稳当当坐定交椅时,如鼓乱跳的心居然莫名平静下来不少。
“咚——咚咚——”
“咚——咚咚——”
浑厚的战鼓有节奏地敲响,传遍全军。郭如克听在耳中,知道这是接战在即的警鼓,不由自主,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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