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捭阖之境地,凡事都应择优而行,今取上策,与闯营合作!”
王来兴问道:“之所以选上策,就是因为那拦不住、进不去、不值当?作何解释?”别人不敢说话不代表他不敢说话。
顾君恩借着这个由头展开话题:“所谓‘拦不住’,意指闯营起事太速,阻之不及也。”进一步道,“闯营声威,天下无对,现虽落魄,但仍有千余忠心骨干,河南正是大灾之年、哀鸿遍野,处处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不要说闯营出动,就看看李际遇之流,哪个不是趁着这股东风而起?连李际遇这等鼠辈都能在旬月间聚起数万兵,况乎李自成?此外,现在逗留河南的流寇,如一斗谷、瓦罐子等都已经与闯营暗通款曲,只等‘闯’字大旗一竖,必然群附追随,他们一盘散沙太久,太需要闯营这样的统帅了。”有关闯营当前的状况,都是郑时好从傅寻瑜那边听来,又转述给他的。
赵当世适时说道:“闯营现在已在河南的淅川,只需动一步,就是崭新天地。要用武力提前将他们镇压住,已经来不及了。官军一出,必然惊动闯营,等到了那里,闯营想必已提前发难、势大难制。若无法斩草除根,枉攻闯营结下梁子,有弊无利。”
顾君恩应道:“主公明断,且据下愚私下里搜集来的情报,近期又有土寇袁时中、刘玉尺、朱成矩等辈起事河南,但他们与李际遇并没有合并的迹象,若不出意外,闯营或许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庞劲明此时说道:“特勤司中查得河南众流寇与袁时中等土寇的兵力,若加在一起归于闯营,数量绝不低于李际遇,且战力会更高。”
众文武听了,对“拦不住”这三字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相互之间点头道是的多有。
王来兴继续问道:“那么‘进不去’是什么意思?”
顾君恩答道:“‘进不去’即难进河南。主公为郧襄总兵,镇守楚北,若无调令,岂能轻易跨省大动干戈?闯营还藏在山中不为人知,我营空口白话说‘领兵围剿闯贼’,以朝廷之警觉多疑未必会相信,反而给我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闯营没起事前,我军抓不到把柄,难进河南,等他起事了,自又回到了前头那‘拦不住’的一点上了。”更道,“再者,河南是左良玉的地盘,左良玉悬兵在外,自非常忌惮我营趁机入豫。十有八九会以各种理由阻挠我军行动,即便我军最后强行成行,但一下子又将左良玉也得罪了,立刻将双方矛盾激化,于往后布局大大不利。”
赵当世道:“李自成、左良玉皆强人也。我营固然蒸蒸日上,但必须走得坚实。以秦国之强,还得使连横之策,徐图缓进,步步为营。妄动干戈,多面树敌,是自毁前程之举。事有轻重缓急,依次解决方为正道。”
众文武深然其言,王来兴作为代表问到底:“最后的‘不值当’,不值在何处?”
顾君恩忽而眉头一紧,道:“这一点,方为我营联闯之要义所在。”
赵当世插话道:“顾先生曾以‘三不’相说,在场诸位大多也都知道。其中一‘不’,即为‘进豫不可’。主因便是有左家军挡在那里。”
王来兴一瞪眼,露出几分讶色道:“所以联闯是为了......”
顾君恩深呼口气道,“对,驱虎吞狼。河南一省,难立两雄,左家军又挡在闯营崛起的道路上,他二者,必要分出个胜负才罢。”
王来兴道:“若是左良玉胜了,那么闯营覆灭,自无可说,我营按照昔日对策继续走下去便是;可若是闯营胜了,那么......”说着说着,咽了口唾沫。
顾君恩接茬道:“那么斩断河南纠葛就在此一举,只要河南乾坤扫尽,便是我营的机会。”末了却是意味悠长的一笑,“闯营一旦出了河南,搅动天下又有何难!乱世出英雄,天下越乱,就越是我赵营的出头之日!如此良机,若被我营自己断送了,岂非大大的不值当!”
在场众文武人人怔目结舌,无不如痴如醉、心旌神摇,“天下”两个字在他们的心中久久激荡,引起热血沸腾。在这世间,没有人天生甘于平凡,只有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打压了气焰的忍气吞声。他们渴望更大的舞台,即便现在的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那时将要做什么。但船到桥头自然直,是大多数人的人生准则,若是人人都计划好了未来、看清了自己的天顶,那历史的长河中也就不会多出那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奇迹。
赵当世当即一撩鲜红披风,挺身站起,说道:“闯营出河南,是他的机会,也是我赵营的机会。坐失良机者,蠢材;把握良机者,庸才;自创良机者,佳才。我赵营上下,文武济济,正要大展宏图,机会当然要自己争取!”
一时间,议事厅内众文武皆洪声应诺,声震屋瓦。
众嚣渐息,赵当世与顾君恩相视点头。在这里,实则还有一件要紧事没说。这件要紧事的灵感来源于傅寻瑜嘱托郑时好在御寨面见李际遇时的自作主张,虽说现在并不知道后事如何发展,但在赵当世看来,这却堪称他王霸之业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