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教区是由执事乔治负责的。
乔治的长相实在不像是一位神教的神职人员。
他留大胡子, 不剃头, 粗着嗓门,肌肉鼓鼓的胸脯。嘴边经常挂着些不文雅的粗俗口头禅。
人们偶尔看见他大摇大摆进了酒馆,嚷嚷:“来!一壶酒!”
然后醉醺醺的传教。
简陋的教堂里正坐了一排排的教徒, 他张开嘴巴打了个酒嗝,卷着大舌头,念不出个囫囵的经文:“不需要听我布道, 神在你们心中!”
又或者干脆念一首诗人的大作, 充作神的经文。
如此敷衍过去。
他粗暴又粗鲁, 更是个十足的偏心眼子, 没有半点美德。
曾经有个文雅的富商,花了点钱, 与一个穷鬼的婆娘耍了耍。那婆娘烈性,自己撞死了,她丈夫却反而诬陷富商奸污自己的妻子。
穷鬼疯了, 竟然敢闹到神教的法庭上。
那乔治, 收了富商的钱, 却在法庭上刻意偏袒放了那穷鬼,打了富商板子,还帮着那穷鬼勒索了富商一大笔钱。
曾经有一位高贵的贵族养了一条好狗狗,那狗不过轻轻咬了一个小乞丐几口, 反被那恶毒的小鬼头打死了。
可恶的偏心眼乔治, 竟然袒护那杀死贵族之犬的小乞丐, 当庭判决贵族纵犬行凶。
诸如此等恶行, 数不胜数。
因此虽然乔治曾经做到过这片区域的主牧,但是又被贬回下来,继续窝在偏僻的地方,至今仍是个执事。
只有那些瘦骨嶙峋的人们,仿佛不知道他被贬一样,继续喊他“牧师”。
林黛玉见到他的时候,乔治照例喝得熏熏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眯着眼,大摇大摆地骑着驴招摇过市。
驴:昂昂昂
乔治:“我有一头小毛驴~”
驴:昂昂昂昂
乔治:“它闷头在世上闯~嗝”
驴:昂!
人声混着驴声,街上的百姓都笑个不住。
欧内斯特拉住他的驴的时候,他坐在驴背上,直直地瞪着他:“呔!何方蟊贼!敢拦爷爷的路!”
“你又醉得认不清人了?”
乔治跳下来,晃了晃脑袋,唾出狗尾巴草,八尺昂藏大汉很是彪悍,扒着欧内斯特的脑袋,喷出一口酒气在他脸上:“你娘!你才喝醉了!”
“喂喂喂,轻点轻点......”欧内斯特被他勒住脖子,险些倒吸一口冷气。
乔治越过他,眯眼打量他身边的林黛玉:“女人!美女!安娜!”
林黛玉很惊奇。
“你认得我?”她此前,从没有见过这名高大的教士。
乔治没有回答,只是咧着嘴露出一个笑。
欧内斯特解释:“你别看乔治这样,他一向心细如发,见微知著。”
“我哪样?你鸟样!”乔治大掌往他肩上猛一拍,“找俺啥子事?”
林黛玉的美貌,与欧内斯特身上富家大学生的装扮,都吸引了不少视线,何况乔治一向在当地极有名。
“我们去你那讲。”欧内斯特说。
几个人一路踩过满布淤泥、菜叶子、粪水,在温暖的天气下发出一股不可名状臭气的街道。
乔治明显习惯了,欧内斯特略略皱着鼻子。他俩一前一后,林黛玉走在中间。
乔治不时向后打量一眼林黛玉,见她生得身娇体弱,走在这样的地方,却不露异状,便点了点头,几次后,不再回头看她了。
到了当地的教堂,乔治的酒也醒了大半了:“我就住在教堂里,进来吧。”
这是一所相对简陋的教堂。简陋是对于其他教堂来说的。无论当地如何贫困,神教总是搜刮得出相当一笔财富修建教堂,这种不太体面的简陋,是不多见的。
教堂简陋,内部物什陈旧,却干干净净。
“想坐那坐哪,撅神像上也成。”乔治把毛驴系好,走了进来,向正打量教堂的两人说,随即熟练地摸出三个毛糙的杯子,小心又肉疼地从一个袋子里摸了两小把茶叶,仔细地斟了斟,细细地倒进杯子,冲了开水,一人一杯。
如此英伟昂藏的一条汉子,做起这番斟茶叶的动作,很是熟练,可见是日常。
林黛玉见了直想笑,又想起路上得知的事迹,知道这竟是难得清廉的一位教士,心下更添敬重。接了杯子,丝毫不敢怠慢地道谢,方啜饮几口。
一口咕噜噜将茶水喝了大半,在乔治瞪视心疼的眼神里,欧内斯特擦了擦嘴角,“乔治,我们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安娜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她最近缺一些写作的素材,我看到了报纸上某几桩新闻的发生地,正在你下辖的区域,或者离你的辖区不远。”
“什么新闻?”乔治问。
“一则是商人自杀,另一则是农民暴动。”
乔治很是豪爽:“成,我去找找案卷和报纸,你们等等。”
乔治转到教堂后面翻案卷去了,林黛玉才蹙眉向欧内斯特道:“这位教士,虽是正直豪侠之人。却到底也是神教中人,我如今种种声名在外,只怕天下泰半教士,倒是恨我的居多。若是连累了乔治教士,却是我的罪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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