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着手,攥紧枪跨步出去了。
“诸君,我们曾经起过龌龊,但今日,又都重新坐在了这里。今日请诸位来,是事关我们的盟友,邀请我等渡过长江,乘胜追击。询问我们的意见。”
抬轿派和蓝绸派的人坐的整齐。
“诸位可有异议啊?毕竟义军的军队里,也有我们商会的联军嘛。”
从前朝廷治下,商贾养私兵就是一个死字。
但是世道一乱,又有义军作为盟友顶在前边,家大业大的商贾们为了保全自己,也为了一点私心,既然能为义军运军火,如何不能浑水摸鱼养私兵?
何况,就算往常,为了在海外给生意保驾护航,也会组织起精悍的.......装着大炮、火药的船队、镖队。表面说是商队而已。
比如李白泉家里就有兵。这很正常。他家富可敌国,丝绸远销海外,虽然身在江南,却在海外都门路广得很。
要不是因为江南商会兵力比较雄厚,否则李白泉这些人也不能在义军里混得那么高的职位。
因此,各地商会不但提供义军大量的粮草、金银,还组成了一支新的联军,数量不少,装备新颖,一直跟随义军作战。
虽然各地商会出的人不多,但组织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也跟在义军后边占了一些地方。
这次把朝廷军队打退到江北,联军也颇为出了一些力。
“江南商会怎么说?他们财力兵力,可都比我们云南商会这三瓜两枣强多了。”
这次江南商会和云南商会都很是尴尬,他们虽不支持寿玉楼等人的全部行为,但县官不如现管。因此他们一个跟寿玉楼有瓜葛,一个跟寿玉楼的嫡传学生罗刹女眉来眼去合作过。
谁料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事出之后,只能极力撇清自己和寿玉楼这一系倒行逆施的没有关系。表示商会也被元库制度、限价令、限田令等所伤,非常支持义军溯本清源。
并大大地出了一把血,大方地掏了大把腰包,联军狠狠出了一把力。
叫商人们心疼得险些说不出话。
林若山当年和李白泉是同届考生,也算是有一点交情,他一向负责和江南那边联络,便笑道:“江南那边,没有异议。说支持义军北上,必定竭力跟随。其他地方商会也都说竭力支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尴尬地笑了笑:“竭力支持。竭力支持。我们也必定竭力支持。”
“我过去不喜欢寿玉楼。他限制我们利用土地,限制我们买卖自由。条条框框。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现在圣京派过来的这些人,和王朝过去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忽地,一个蓝绸派坐在后面的青年开口。
众人沉默下来。
寿玉楼一系遗留下来在云南的,基本全被撤了。新补充来的,大多出身自缙绅之家子弟的这些义军将领,对于商人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的轻慢态度。甚至多有勒索。
儒教的那些东西,也渐渐地,又在书坊里开始卖了。
虽然义军仍旧说他们是同盟。但是谁都看得出,情形日益坏了。
青年们嗡嗡声起。不少人面露赞同。虽然讨厌寿玉楼,可是对于新来的这些和朝廷老爷做派似的圣京新人,商会也不喜欢。
这当口,黎青青沉声道:“诸位,小女有一言。我也不喜欢这些人。寿玉楼固然有些行为不当,比如元库,比如买卖归公。但他排除王朝士绅影响,废除士农工商,三纲五常……”
她犹记得当年和义军将士勾肩搭背,一起冲进祠堂,一起废除买卖婚姻,放妾放奴时候的情景,再想起今日所见,人亡政息,长衫满地。她胸中怒火悲哀卷成一团,火焰不能停息。
黎青青压抑着声音,道:“废除买卖婚姻、解放我们人身自由,在一个‘人’字上,寿先生可谓是身先士卒,竭尽全力,并无什么不妥。圣京那边杀人清洗,甚至因人废言,因噎废食,把寿玉楼做的好的一面,都给变了,确实愚蠢!但是倘若我们因此就在这当口自相残杀,叫王朝平白占了先机,岂不更是愚蠢至极?和圣京的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这些蓝绸派的青年们隐隐以她为首,一听她开口了,也都闭上了嘴。
“我也认为应该继续合作下去。朝廷才是心腹大患。义军再怎么样,也没把我们划分个士农工商压在最底下罢?毕竟是我们的盟友。青青说的对,如果我们搞内斗,和之前义军的行为就没有区别了。我们手中自有联军,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不如一路打过长江去,逼得那些蛀虫一路北逃,再来说我们和盟友之间的约定,这才叫痛快!”林若山这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
须臾,一向和蓝绸派不和的抬轿派首座,商会会长丁世豪,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懒洋洋地一靠,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眼睛,笑道:“造反也得想想子孙后代,想想下不下得了船嘛。我老丁做生意讲诚信,反正,王朝也是饶不了我们的。何况现在和寿玉楼那时候一比,至少现在义军不对我们搞限价令了吧?所以,我也是认为,该继续合作下去。不知道黎副会长怎样想啊?”
黎玉郎瞥了丁世豪一眼,难得地互相看着眼底的机锋,相视一笑:“三位所言都极是。”
不到七天,各大商会的意见纷纷集中摆在了义军将领面前。
关于义军提出的,北上渡江,再逼朝廷北撤,趁热打铁这一件事,各地派系复杂的商会联军――最终答案出乎意料的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