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有少女在怀春

惊了：“你会我们大三的课程？”

    “嗯。”赵北笙回答，“大二的学完了，无聊时顺便预习了一下大三的课程。”

    尹南笺：“……”

    她决定了，回去就好好学习数学。

    因为专注于算题，尹南笺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此刻的距离问题，等到对方将结果算出来的那一刻，她才赞叹般地抬眼小声说：“赵北笙，你太厉害了。”

    与此同时，他也停笔偏头迎上尹南笺赞许的目光，眸眼深处带着一抹缠绵的温柔。

    太近了……

    今天阳光很好，连他的笑容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光芒。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尹南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直视老师油光锃亮的头顶，努力听懂复杂枯燥的知识重点，偶尔接过递来的几张写满过程的草稿纸。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总之她就是觉得，她的对象特可爱，笑起来可爱，讲话可爱，光是站在那里也很可爱。

    总之就是360°无死角可爱死了。

    下课铃一响，桃子就溜了，拒绝掉赵北笙一起吃饭的邀约，走前还不忘冲尹南笺挤眉弄眼——

    “上吧，南笺兽。”

    尹南笺该死地在桃子饱含热情的眼神里读出这么一句话。

    她慢吞吞收拾着书包，习惯性又往右瞥，赵北笙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着手机专注地盯着。

    他在做什么呢？

    尹南笺微微伸长了脖子，只见那屏幕停在一堆红红绿绿的曲线上。

    炒股？

    大二就炒股？

    只会把钱一股脑儿地放余额宝生利息的尹南笺默默把目光又放回到自己这边。

    “学姐。”赵北笙冷不丁地喊道。

    “啊？”

    教室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赵北笙关上手机，突然侧过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下午有课吗？”

    “没，快考试了，后面基本上也就没什么课了。”

    “那……”他眼底渐渐暗下来，一手撑着扶手往她那边靠近，如蛊惑般问，“要约会吗？就我和学姐两个人。”

    约……约会？

    “约会做什么？”

    “学姐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尹南笺盯着那张越来越靠近的脸，感受到耳尖蔓延而上的灼热温度，憋了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好在电话救命般响起。

    赵北笙遗憾地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尹南笺被撩蒙了，经过对方提醒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中途手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喂，尹南笺同志，兄弟几个刚刚从乡下某旮旯处解放归来，还不快快麻溜儿过来接驾！”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口音窜出来。

    “你们都回来了？”尹南笺惊叹，“不是还得下星期吗？”

    “开什么玩笑，我们写生的地方就不是人待的，没饭没菜没水没电的，再待几天老子就直接在当地订个棺材订块地了！”

    他身旁有人起哄：“尹姐，饭店咱都订好了，现在带你家小男朋友过来啊！”

    04

    尹南笺挂完电话后一脸真诚地邀请赵北笙去参加这场聚会。

    “我朋友非要我带你过去认识认识。”

    说起来这话换成“我娘家人非要我带你过去认识认识”更贴切。

    庄之桡特意订了一个包厢，坐在凳上跷着二郎腿和身边人吹牛，门故意敞开着，老远就看见尹南笺一路带风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后面还真跟着个高个男生。

    “哎哟，我去，来了。”他大手一挥，“排场得有，快，大伙都准备着！”

    话音刚落，身旁几个立马掏出桌下的红布条站在一排，拼命憋笑却故作严肃，滑稽地将布条哗啦啦展开，鲜艳的布料配上纯黑大字：

    恭贺尹南笺喜结良缘。

    尹南笺瞅见这情景差点就给跪了。

    上一次见这架势还是高中同学高考考得不错，成为高考状元，上面洋洋洒洒“祝某某某以×××成为高考状元”。

    实打实的交友不慎。

    “南笺，你还真的把我妹夫给遛……不是，带来了啊。”几个损友你推我我推你，一溜烟凑过来伸长了脖子，去瞧能让尹南笺芳心暗许的小哥究竟是何等天资。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与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对上时，哄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那一堆咧嘴傻笑的面容愣是和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杵原地完全石化状。

    作为刚刚从乡下写生归来的众艺术生，与世隔绝那么多天对于校园里的八卦一无所知。

    尹南笺丝毫没察觉好友们的变化，轻轻捏着男朋友的衣角柔声道：“大家好，这是我的男朋友。”

    一直乖巧站在身旁的赵北笙笑盈盈地接下她的话：“大家好，我是她的男朋友，赵北笙，幸会。”

    “……”

    幸会你个头。

    自认为是娘家人的庄之桡等人的最初目的，明摆着就是为了给尹南笺的初恋男朋友一个下马威，告诉他做人就要坦坦荡荡规矩老实，胆敢有半点始乱终弃的想法，兄弟几个立马将他乱棍打死。

    怀着这样熊熊烈火般的斗志，他们几人默默盯着帅得快要闪瞎他们狗眼的赵北笙。

    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尹姐给力。

    一票人看向庄之桡：梦中情人欸，这咋办？

    庄之桡脸不红心不跳，看这小白脸一副纯良模样，酒量估计不怎么样，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伢子，今天就要教教小白脸如何成为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

    于是庄之桡一个眼神瞪过去：不急，按原计划。

    咱们合伙灌醉他！

    上菜之后，庄之桡故意挨着赵北笙一边坐。

    “赵北笙你能追到我们家南笺真是好福气啊，平日里追南笺的人，排队绕着学院一圈都绰绰有余。”

    “能追到学姐，确实是我的福气。”赵北笙浅笑。

    “那可不，我们家南笺人好心善，又能扛大米又能修灯泡。”

    尹南笺：“……”

    庄之桡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举酒故意给赵北笙倒得满满的，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往他那杯上清脆地碰了一下：“兄弟，走一个？”

    毕竟这么熟，庄之桡想做什么自己一下子就看出来。尹南笺护犊子心态立马被激发：“庄之桡你悠着点，他胃不好！”

    这朋友怕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再说他刚刚胡说八道什么，压根就没几个追自己的人。尹南笺有些气呼呼。

    “你别故意灌他，我帮他喝。”她说完就要去抢杯子。

    赵北笙笑着拦下她：“没事，学姐。”说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庄之桡，晃了晃自己的酒杯，十分爽快地一口气喝完。

    有人鼓掌：“行，好酒量！”

    虽说庄之桡对这小白脸“奶里奶气”的长相十分嫌弃，但这小白脸还算是爽气，是个男人。

    “庄学长，我酒量确实不太好，还请一会儿，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庄之桡此时也多半喝嗨了，完全不顾尹南笺要杀人的眼神，拍了拍胸脯说：“那可不，必须照顾，但你看这么多兄弟姐妹在，总得要一个个敬一圈。来，咱继续，人品即酒品，你可不能只和我一人喝啊。”

    “……”

    一个小时后，庄之桡看着桌上空了半箱的酒瓶子，心想，完了，他实在喝不下，他想吐。

    他抬眼看了看对方。

    赵北笙这厮基本上快要将那些酒给扫完，连脸都没有红一下，他抚了扶额间散落的发梢，清亮的眼眸盯着庄之桡，淡淡吐出一句：“看起来，我酒量似乎还可以。”

    还可以个屁。

    该低调不低调，不该低调的时候你倒挺沉得住气。

    庄之桡那崩盘的大脑，终于是恢复了一丝冷静，开始运作。他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个，赵北笙酒量四舍五入等于魔鬼。

    第二个，自己估计要完。

    “我去上个厕所。”庄之桡脸色难看，撑着沙发起身往厕所挪。

    吃瓜群众中的一人也特意起身：“老大，要扶不？”

    “滚。”

    上完厕所排完毒之后继续。

    不知多久之后，已喝得不知“1”和“2”有什么区别的庄之桡揽着赵北笙的肩膀开始掏心掏肺，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尹南笺：“有的时候，我就是……为我们家尹南笺打抱不平。你，说说，你的女朋友，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怎么，那……那群小崽子之前就这么没眼光呢！”

    他顿了一下：“怎……怎么就没个男人追呢！”

    赵北笙附和：“这点我承认，确实没什么眼光。”

    庄之桡打了个饱嗝，双眼发红：“英雄所见略同！”

    众人：“……”

    说好的酒量不大好呢，你直接喝倒了一个东北伢子是怎么回事。

    赵北笙和没事人一样，语气平静得像一汪寂静的湖水：“其他人都没发现尹学姐的好。”他在桌底悄悄地握住了尹南笺的手，“但是我发现了。”

    不同于那一天指尖冰凉刺骨，这一刻温暖用力，十指相扣，莫名地让人安心。

    “我很开心，她现在是属于我的。”

    尹南笺愣住了。

    真是奇怪。

    明明只是刚谈两天的恋人而已，却总有一种赵北笙非常了解她的感觉。

    按桃子所说，大学恋爱就像是在玩过家家，各得所需，好聚好散，不可能真的牵手到白头。

    可想到未来某一天，他们也许会像是其他情侣一样争吵，记恨，分手，形同陌路。

    尹南笺不知为何，就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会有那么一天吗？

    抬眼瞬间，她正好与赵北笙目光交融，那双琥珀眼眸似是能看穿她的一切想法，透着隐隐的，正在燃烧的光。

    05

    把醉醺醺的庄之桡连带其他朋友带出饭店，后者还舍不得走，嚷嚷着要和赵北笙拜把子，被尹南笺一脚给踢了回去。

    送走庄之桡等人，两人难得悠闲地散步回学校。

    “今天路上人好少。”

    “因为是工作日，离学校也不太近。”赵北笙语毕，加快步子走在她前面，转身将手摊开。

    尹南笺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牵手。”赵北笙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尹南笺的脑洞小火车永远不会缺席：他要牵我的手？

    赵北笙要和我牵手！

    “学姐，牵不牵？”

    “嗯。”尹南笺咳嗽一声，有些别扭地覆上。他的手很大，带着温度，皮肤相触的刹那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很撩人的牵法。

    第一次牵男朋友兼男神的手，尹南笺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不敢用力握，甚至连手指都僵直着不敢动。

    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句十分伟大的话：世界在我手中。

    得偿所愿后赵北笙愉悦了，继续上一个话题：“说起来，比情人节那天少多了。”

    “哦，你不提我都快忘记某人差点独自一头栽倒在人潮涌动的路边。”

    赵北笙眯起眼睛：“女朋友，揭男朋友的老底是不对的。”

    尹南笺把头埋进围脖里笑：“对了，你也别和庄之桡他们一般见识，灌你酒什么的也不是对你有敌意，他们其实人超好，挺仗义的。”

    而且有点傻，随便下个套就立马掉下去，单纯的东北伢子，也是难得酒量不太行的东北伢子。

    “嗯，知道。”赵北笙舔了舔嘴角，“是怕你被我骗了，给我下马威呢。其实学姐身边有这些真心实意的朋友，我挺高兴。”他柔声笑，“但我又有点嫉妒呢。”

    尹南笺朝他投向一个疑惑的眼神。

    “尤其是他说出‘我们家南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我听着总有些莫名不爽。”赵北笙流露出一丝懊恼，“所以我一个没忍住，不小心把他给灌醉了。”

    尹南笺：“……”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尹南笺心想我不生气，你做得好，早看这厮不顺眼很久了。

    “哪，你知道为什么吗？”赵北笙眼睛比星星还亮，“学姐，你快问我为什么。”

    尹南笺憋笑：“好的，赵北笙小朋友，你为什么要灌他酒呀？”

    他这才满意答道：“嗯，因为我吃醋了。因为我不想把你给别人看，想只给自己看。”

    他说话的语气和小孩子一样，盯着你，温柔的、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连笑容都像是午后的和曦暖阳一般耀眼。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二十岁的男孩都保持着一副纯净仿佛谪仙般的气质。

    漂亮的神奇哺乳类动物。

    尹南笺突然就想到这个形容词。

    晚风吹拂彼此发梢，她下意识地摸摸滚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看出来，我们泽远男神赵北笙居然占有欲这么强。”

    “你不喜欢？”赵北笙狡黠地反问，像是笃定一般，“我知道你喜欢的。”他嗓音低哑，缓慢而富有引力，“学姐，我可以抱你吗？”

    “可……”

    “我想抱你欸。”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赵北笙语气里溢满了撒娇，甜得能溺死一头成年霸王龙的威力，微微下垂的眼尾染上了一点暗红。不等对方回答，他壮着酒胆，不由分说将其轻轻揽在怀里。

    “你是不是喝多了？”

    耳畔传来规律的心跳。

    “是啊，我喝多了。”他低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又瞎说，明明他一人干翻一桌都不带喘气的。

    他这说瞎话不打草稿的功夫可比她更精湛。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一簇簇绽放在天上，强烈的白光照亮了天际。

    赵北笙蹭了蹭她的耳朵，靠得这么近，嗅到了一点点沐浴露的清爽香味，她不爱擦香水，正巧他也不爱那种刺鼻浓烈的气味。

    这样就刚刚好。

    尹南笺看不见他的脸，只得拍了拍他的后背：“男朋友，你学姐我呢，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对你好。不过我可以慢慢学，我学习能力可好了，我会学着对你好，学着一点点了解你，学着慢慢靠近你。但愿你喜欢。”

    他把她抵在自己的锁骨处，背后是庞大的黑暗和转瞬即逝的绚丽硝烟。

    “我一定会喜欢。”

    温柔带着醉意的话语，但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此刻却是一尘不染的清醒，剩下无法言语的阴霾，在尹南笺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比全世界任何一人都要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