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的规则。”老道应道。
“如果……你谋划了一生依然无法改变,那怎么办?”秦杰问道。
“至少我努力过了。”老道微笑应道。
“就为了你的尝试,不惜让整个世界陪葬?”秦杰蹩眉说道。
“世界毁灭与我何干?”老道平静说道。
这大概便是所谓阴谋家的快感来源吧!
秦杰在心里默默想着,对老道这一世的思虑筹划实在是佩服到了极点,却也恐惧到了极点,因为疯子总是难以战胜的。
此时此刻,名满天下的莲世界在秦杰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完全听不懂此人在说些什么,就算能听懂一些,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甚至直至此时他依然无法判断出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名老道有时天真纯洁如同新生的婴儿,有时刻薄暴躁如同市井间泼辣的妇人,有时热血激昂的愤青,有时豪情纵横如同持剑打抱不平的青年侠客,有时慈悲怜悯像一名道门大德,有时残酷冷漠真身似魔。
无论哪一种形象都无比真实,根本看不出一丝虚假处,各种面目截然不同,却均发自本心,纯粹地令人心悸,便如那句要成仙便成仙,要成魔便成魔,都是真仙真魔或悲悯或冷漠地看着这个人世间。
他简单却善变,孤独而脆弱,复杂又讨厌,有时嫉妒有时阴险,喜好争夺偶尔埋怨,自私无聊却又变态冒险,爱诡辩爱幻想,善良博爱却又怀恨报复,专横责难,他辉煌时得意,默淡时伤感,他矛盾而虚伪,欢乐却痛苦,伟大却渺小。
莲世界,如同莲花花瓣,一瓣一世界。一个人的性格和思想如此复杂,实在是难以想像。
秦杰微寒想道,难道此人居然有那么多种人格?
老道的话说完了,便像夜里一朵敛回去的睡莲,平静闭上双眼,开始运用魔教秘法饕餮把李彤的血肉消化吸收成为身体里的灵气力量。
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着秦杰的声音,只不过现在再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这些声音显得那般单调枯燥不安,甚至隐隐透着绝望的味道。
“世间本没有魔,你这样的人多了,便有了魔。”
“无论你扮演怎样的角色,你就是魔。”
“莲世界,如同莲花花瓣,一瓣一世界,瓣瓣皆污。”
“道魔相通便成神,但也有可能成神经病。
“……”
无论秦杰说什么,白骨山里的老道都不再有任何反应,他耗尽心思想出来的这些看似颇有哲思的话语,全都lang费在了干冽的空气之中,无法激怒对方,更不可能让对方因为这些话语而在心神上生出某些漏洞。
秦杰无力把头枕在王雨珊的肩上,望向屋顶那些青石,心里知道老道将第二口充满神话集团气息的血肉完全消化吸收后,境界便会复苏到自己无法触碰的层次,到那时候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改变死亡的结局,目光便有些黯淡。
魔殿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大概山外的世界已经入了夜,温度渐低。
他抬头看着屋顶石墙上那些斑驳的剑痕,那些小师叔留下的剑痕,那些构成一道樊笼把莲世界幽困数十年的剑痕,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只是随意望去,他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心神,大抵是在看《道德经》的时候用拆开再组合习惯的缘故,那些密密麻麻的剑痕在他视野中自然分开,逐渐清晰。
秦杰的目光在那些剑痕上久久停留,心意随着痕迹而行走,渐渐生出某种感觉,这种感受很隐晦,难以捉摸、难以分明,身体却因此而温暖起来。
身体里隐晦的感受并没有引起秦杰太多注意,他甚至以为那道温暖是来自于身后的王雨珊,他只是静静看着房顶青石间的斑驳剑痕,想着当年小师叔泼洒剑意时的潇洒气度,想着自己这时候等死的无奈,觉得有些惭愧丢脸。
绝望等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处于这种境地里的人们惯常都会沉默,此时莲世界不再说话,秦杰自然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魔殿房间里变得死寂一片。
绝对安静的环境,正如莲世界先前怨毒回忆的那样,持续时间长了确实很恐怖,没有风的声音没有花草的声音,秦杰甚至隐隐听到了自己肺部扩张收缩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头发磨擦的声音,觉得很是神奇,却又觉得好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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