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是在昏黄的光线中喝了快一盏菊花茶的缘故,顾明微竟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她不过想要一本册子,那惜字堂的掌柜非要塞了她一包袱。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哦,不对。
即便在别人眼里,如今成了一个男子,却也是个清纯不做作的男子。她长得也不像色中饿鬼,欲中狂魔,所以,她要这么多避火图来做什么呢?
这大庭广众的,顾明微也不好把书丢了,只好等到天色暗下来,才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的院子。
“这一日又跑哪里顽去?”岂料刚一进门,顾明微还没来得及迈开小短腿逃走,就听到长兄没好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转过身来,对着月光下的长兄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这些日子病得闷在院儿里,阿微实在觉得无聊极了……”
话还没说完,长兄便瞧了她手里的包袱一眼:“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顾明微一下子僵直了身体,把东西往身后藏:“不、不过就是些书罢了。”
她似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立刻麻溜地编了下去:“阿微这几日养病,思来想去觉得长兄说的极是。既然成了顾家的男儿,功课自然不能落下,便买了些书回来,想着时时用功,才不负长兄对我的厚望。”
然而,长兄对她的奉承似乎没有兴趣,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不是你偷懒的理由,既然今日的佛经还没抄,便到我房里来抄完了再回去。”
顾明微只好随她长兄进房,胆战心惊地抄完了佛经,便逃也似的回自己的小院去。
回到自己房里,顾明微才长长松了口气,赶忙把包袱往床底一塞,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起什么,费力把那包避火图扒拉出来,抽出一本来忍不住翻开来看一看。
上辈子,整个顾府都传她不要脸勾搭男人,见她天性软弱,谁都想着上来踩她一脚。
她的好祖母好父亲捂了眼睛,塞了耳朵,谁都不愿替她做主,以至于流言越传越厉害,更是有些心肠恶毒的有模有样地说她连身子都叫人破了。
可前后两辈子,顾明微却真真连半口荤腥都没沾过。
她顶着好奇翻了一页,发现书上平日里看来清心寡欲的炭黑线条,交缠在一起之后,也不知为何就叫人脸红心跳起来。她顿时低呼一声,被火燎了手一般,将那册子扔在了床上。
等她缓过来之后,才将那封面写着《论语》的册子捡起来,宝贝一样装进书袋里。
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渐渐亮起粼粼的波光,娇艳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这样的好书,想必棠棠也迫不及待了吧?”
顾明微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日晨起不久,套院儿里便来了两个绣娘,抬了个黑漆嵌金片的倭箱进来。打开箱子,里面一件件样式贵气简洁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后头又有人送来一个托盘,用绸布垫着几个不同的金玉头冠,喜气洋洋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