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您可以为董贝小姐效劳时,您将会感到更大的安慰与喜悦的。卡特尔船长,劳驾您把图茨先生领到楼上去好吗?”
船长向图茨先生打了招呼,图茨先生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跟随着他,登上这座房屋的顶层;他的向导没有对他说一句预先通知的话,就把他引进弗洛伦斯新的避难处。
可怜的图茨先生看到她的时候,心中的惊愕与快乐,除了通过放纵的行动之外,是没有别的办法能发泄出来的。他跑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吻它,把它放下,又重新握住它,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吃吃地笑着,完全不顾有被戴奥吉尼斯咬伤的危险。戴奥吉尼斯相信在这些行为中对他女主人含有某些敌意,因此就在他的周围转着圈子,仿佛只是决定不了从哪一处进行袭击,但却坚决打定主意给他来一个可怕的伤害。
“啊,戴,你这条不好的、健忘的狗!亲爱的图茨先生,我多么高兴看到您。”
“谢谢,”图茨先生说道,“我身体很好,我很感谢您,董贝小姐,我希望您全家人都好。”
图茨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在一张椅子中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弗洛伦斯,脸上露出了高兴与绝望正在进行激烈斗争的表情。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气喘吁吁地说道,“吉尔斯船长和沃尔特斯上尉说,我可以为您效点劳。在布赖顿的那一天,我的行为像一个杀死父母的忤逆子,而不像是一个有一笔独立财产的人,”图茨先生严厉地责备自己道,“如果我能消除那天的记忆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怀着一丝高兴的心情躺进沉默的坟墓里了。”
“图茨先生,”弗洛伦斯说道,“请别希望我忘记我们相识过程中的任何事情。请相信我,我永远也不能忘记。您对我来说,总是无限的亲切与善良。”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回答道,“您对我的感情的体谅是您天使般性格的一部分。我感谢您一千次。这是完全无关紧要的。”
“苏珊离开我的时候,您曾经费神把她送到驿车车站,”弗洛伦斯说道,“我们想要问您的是,您是不是记得她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可以找到她?”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已记不清驿车上写着的确切的地名了,可是我记得她说,她不打算在那里停下来,而要继续往前走。不过,董贝小姐,如果您的目的是想要找到她,让她到这里来的话,那么我跟斗鸡将尽快把她领到这里来。我的忠诚与斗鸡杰出的智慧可以保证做到这点。”
图茨先生看到他有希望成为一位有用的人,非常高兴,重新活跃起来,他的忠诚又毫无疑问是无私和真挚的,因此如果拒绝他那就太残酷了。弗洛伦斯生性审慎细心,不好提出任何异议,但她却情不自禁地对他不断表示万分感谢;图茨先生自豪地接受了交托的任务,立即前去执行。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当他接触到向他伸过来的手时,一种毫无希望的爱情的痛苦明显地突然传播到他的全身,并在他的脸上反映出来,“再见!请允许我冒昧地向您说,您的不幸使我成了一个极为可怜的人,除了吉尔斯船长本人外,您可以最信赖我了。我很明白我自己的短处——它们并不是最无关紧要的,谢谢您——,但我是个完全可以信得过的人,我可以向您保证,董贝小姐。”
图茨先生说完这些话以后,重新由船长陪伴着,走出了房间;船长刚才站在离开他不远的地方,腋下夹着帽子,同时用钩子梳理着散乱的头发,不是漠不关心地看到了发生的情形。当门在他们后面关上以后,图茨先生的生命的光辉又重新笼罩上了暗影。
“吉尔斯船长,”那位先生在快到楼梯底的时候站住,回过头来,说道,“向您说句实话,现在我的心情不好,不能怀着完全友好的感情去见沃尔特斯上尉,这种友好感情是我应当希望自己怀有的。我们不能经常支配我们的感情,吉尔斯船长,如果您能让我从便门出去的话,那么我就认为这是您对我的一种特别的恩惠了。”
“老弟,”船长回答道,“你可以任意确定自己的航线。不论你确定什么航线,我相信它都是光明正大,像海员一样的。”
“吉尔斯船长,”图茨先生说道,“谢谢您的好意。您对我的好评是对我的安慰。有一件事情,”图茨先生站在半开的门的后面的走廊里,说道,“我希望您记住,吉尔斯船长,我还希望您能告诉沃尔特斯上尉。您知道,我现在已完全占有我的财产了,而——而我不知道拿它去干什么。如果我能在金钱方面帮点忙的话,那么我将安心与平静地躺进沉默的坟墓里了。”
图茨先生没有再说别的话,而是悄悄地溜了出去,并把身后的门关上,使船长无法回答他。
在他离开以后,弗洛伦斯怀着痛苦与喜悦交错的心情,长久地想着这个善良的人儿。他是那么诚实与热心,重新看到他并确信他在她不幸的处境中仍对她怀着真诚的感情,这是极为难得的快乐与安慰。可是正由于同样的原因,想到她哪怕造成他片刻的痛苦,或稍有一点扰乱他生活的平静的流程,她都感到十分烦恼,因此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她的心里充满了怜悯。卡特尔船长也以不同的方式长时间地想着图茨先生;沃尔特也一样;当晚上来临,他们全都坐在弗洛伦斯的新房间里的时候,沃尔特极为热烈地称赞他,并把他将离开住宅前所讲的话告诉了弗洛伦斯;他怀着诚实与同情的心情评论他与称赞他的时候,端庄大方,十分得体。
图茨先生第二天没有回来,第三天没有回来,在以后的好几天中也没有回来;在这同时,弗洛伦斯像一只笼中安静的鸟儿一样,住在老仪器制造商家中的顶楼里,没有任何新的惊吓。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弗洛伦斯愈来愈明显地意气消沉并低垂着头;她时常从她高高的窗子中探望天空,这时在她脸上出现了死去的男孩子的那种表情,仿佛她正在从那条光明的海岸上寻找他的天使,这条光明的海岸是他躺在小床上的时候说到过的。
弗洛伦斯最近虚弱易病,她所经受的激动对她的健康不是没有影响。可是现在影响她的不是身体上的疾病。她是心中痛苦。她痛苦的原因是沃尔特。
他关心她,渴望见到她,以能为她服务而感到自豪和快乐,并以他性格所特有的热情与兴奋显示这一切,但是弗洛伦斯看到他在回避她。在长长的一天中,他很少走近她的房间。如果她喊他到她那里去,他来了。在片刻之间他恳切、欣喜,又像她所记得的,她童年时代在喧嚣的街道中迷路时他所表现的那样;可是他很快就变得拘束和不自在。——她那敏锐的、满怀深情的眼睛不能不注意到这一点——,而且不久就离开她了。如果她不喊他的话,那么他就从早到晚,整整一天都不来。可是到了晚上,他总是在那里;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因为那时候她几乎相信,她童年时代所知道的过去的沃尔特并没有改变。可是甚至就是在这时候,微不足道的片言只语、一道眼光或一个什么情况都会向她表明,在他们之间存在着一条难以说明的不可逾越的界线。
她不能不看到,沃尔特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掩盖他这种很大的变化,但它却是掩盖不了的。她想,他出于对她的关怀,真诚地不愿意用他的亲切的手给她带来创伤,就求助于无数小小的巧计和伪装。弗洛伦斯愈感觉到他的变化大,她就愈经常为她哥哥的这种疏远哭泣。
弗洛伦斯觉得,善良的船长——她的不知疲倦的、亲切的、永远热心的朋友——也看到了这种情形,并感到苦恼。他不像最初的时候那么快活与充满希望了;当晚上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脸色愁闷地悄悄地一会儿望望她,一会儿望望沃尔特。
弗洛伦斯终于决定跟沃尔特谈谈。她觉得,她现在知道了他疏远的原因。如果她告诉他,她已看出这一点,她已甘心忍受这一点,而且不责备他的话,那么她就会感到宽慰,并会使他比较安心的。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弗洛伦斯下定了这个决心。忠实的船长敞开惊人大的衬衫领子,坐在她身旁,戴着眼镜在念书,她问他沃尔特在哪里。
“我想他在楼下,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回答道。
“我想跟他谈谈,”弗洛伦斯说道,一边急忙站起来,准备下楼去。
“我喊他立刻到这里来,美人儿,”船长说道。
于是船长敏捷地把书扛在肩上,离开了。——他认为在星期天不读别的,只读很大本的书,是他的责任,因为这种书有更为庄严的外表;几年前他从一个书摊上讨价还价,买来一本极大的书,其中任何五行都使他莫名其妙,因此他至今还不明白这本书的主题是论述什么的。——沃尔特立刻上来了。
“卡特尔船长告诉我,董贝小姐——”他走进来的时候热心地开始说道,但是看到她的脸就停住了。
“您今天不怎么舒服。您看去心里痛苦。您一直在哭。”
他说得十分亲切,十分热情地颤抖着,因此她一听到他的,眼中就涌出了泪水。
“沃尔特,”弗洛伦斯温柔地说道,“我不怎么舒服,我一直在哭。我想跟你谈谈。”
他在她的对面坐下,看着她的美丽的、天真的脸,他自己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他的嘴唇颤抖了。
“在我知道你得救的那天夜里,你说——啊,亲爱的沃尔特,那天夜里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希望啊!”——
他把颤抖的手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坐在那里看着她。
“你说我变了。我听到你这么说感到惊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确实是变了。请别对我生气,沃尔特。当时我太高兴了,顾不得想到这点。”
她对他似乎又像是个小孩子。他看见和听见的是一个直率的、信任的、可爱的孩子,而不是他愿意把全世界的财富都堆放在她脚边的亲爱的女人。
“沃尔特,你还记得在你离别前我见到你的那一次的情形吗?”
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小钱袋。
“我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如果我沉没了的话,那么它将跟我一起躺在海底。”
“你是不是将为了我继续挂着它呢,沃尔特?”
“一直挂到我死去为止!”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里是那么毫不害怕,那么纯朴,仿佛自从她把这个小小的纪念品送给他以后,一天也没有过去似的。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我将经常高兴地想到这一点,沃尔特。你可记得,就在我们在一起谈话的那个晚上,我们两个人脑子里似乎都同时想到了这种变化吗?”
“不,没有想到!”他用诧异的语调回答道。
“想到了,沃尔特。甚至就是在那时候,我也成了损害你的希望与前途的人①。那时候我害怕这样想,但我现在认识到这一点了。如果那时候你出于仁厚宽大的胸怀,能够向我隐瞒你也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现在你不能这样做了,虽然你还是像先前一样仁厚宽大地想要这样做。是的,你是想这样做的。我深切地、真诚地感谢你,沃尔特,但是你不能取得成功。你为你本人和你最亲近的亲属的苦难备尝辛酸,因此你不能看不到那降临到你头上的危险与痛苦是由那无辜的原因所造成的,你不能完全忘记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们不能再成为哥哥和妹妹了。可是,亲爱的沃尔特,你不要以为我在这方面责怪你。我本可以知道这一点——我应当知道这一点——可是我当时在高兴之中忘记这一点了。我现在有一个希望,就是,当这种感情已不再成为秘密以后。你想到我的时候可以不像以前那样感到厌烦;我以曾经一度是你的妹妹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的名义向你只提出一个请求,就是,沃尔特,既然现在我全都知道了,那么你就不要再进行内心的斗争了,不要再为我苦恼了。”——
①指董贝先生厌恶沃尔特喜爱弗洛伦斯,因此把他派往巴巴多斯,弗洛伦斯成了沃尔特日后遭难的原因。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沃尔特看着她,脸上露出无比诧异与惊愕的表情,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了。然后他拉起那只苦苦哀求地摸着他的手,把它握在他的两手中间。
“啊,董贝小姐,”他说道,“当我正在与我对您应有的和应尽的责任进行斗争、因而内心十分痛苦的时候,我却使您受着你刚才向我透露的痛苦,难道这是可能的吗?苍天在上,我敢向着它发誓,我每想到您,您永远像我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记忆中那么单纯、聪明、纯洁、可爱。自始至终,我永远把您在我生活中所起的作用看成是某种神圣的、永远也不会被忽视、永远也不会被尊敬得过分、在我死去之前永远也不会被忘记的东西。重新看到您的眼睛,听到您的,就像我们分离的那天晚上一样,对我来说,这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幸福。被您当作您的哥哥爱着和信任着,这是我能得到的第二份最大的礼物和奖赏。”
“沃尔特,”弗洛伦斯说道,一边恳切地看着他,但是脸上的神色正在改变,“什么是你对我应有的和应尽的责任感,使你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呢?”
“尊敬,”沃尔特低声说道。“尊重。”
她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胆怯地、沉思地把手缩回去,但仍旧同样恳切地看着他。
“我没有当哥哥的权利,”沃尔特说道,“我没有当哥哥的奢求。我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女孩子,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妇女。”
她满脸通红。她作了个手势,仿佛请求他别再说了,同时脸低垂到手上。
两人沉默了一些时间;她在哭着。
“在一颗这样信任、纯洁和善良的心的面前,我的责任迫使我和它分离,哪怕这会撕裂我自己的心也罢。我怎么敢说这是我妹妹的心呢?”
她依旧哭着。
“如果您曾经是幸福的,周围都是对您钟情的、爱慕的朋友们,周围的一切都使您生来就有的地位引人羡慕,就像本该如此的一样,”沃尔特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那时候您在亲切地回忆往事的时候喊我哥哥的话,那么我就会从我疏远的地位回答您的称呼,心中决不会感到我这样做是在不正当地对待您的真诚无邪的感情的,可是在这里——在现在这种时候!”——
“啊,谢谢你,谢谢你,沃尔特!请原谅我刚才大大地曲解了你的心意。没有什么人可以指教我。我十分孤独啊。”
“弗洛伦斯!”沃尔特热情洋溢地说道,“现在我性急地向您说一说几分钟以前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说出的话。如果我飞黄腾达,万事如意的话,如果我有办法或有希望有朝一日使您恢复您过去的地位的话,那么那时候我就会对您说,您可以用一个名称来称呼我,——也就是说,您可以授予我一种可以保护您、珍爱您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我还会对您说,我之所以值得享有这种权利,只是由于我对您怀着爱与尊敬,只是由于我整个的心都是属于您的。那时候我就会对您说,这是您能给予我,使我能爱护您和保卫您的唯一的权利,这也是我敢于接受、敢于维护的权利;可是如果我有了那种权利的话,那么我就会认为它是一种多么宝贵、多么难得的信任,因此我只有奉献出我生命的全部忠诚与热忱,才能略略表示我对它的微薄的答谢。”
头依旧低垂着,眼泪依旧流淌着,胸脯由于哭泣而起伏着。
“亲爱的弗洛伦斯!最最亲爱的弗洛伦斯!我曾经在心中这样默默地喊着您,而没有考虑过这样是多么放肆与荒唐。请允许我最后一次用您的这个亲爱的名字喊您,并摸摸您这温柔的手,以表示您已像妹妹一般忘记了我刚才所说的话了吧。”
她抬起头来和他说话,她的眼光十分庄重,亲切;她的含着眼泪的微笑十分平静,明朗、温和;她的身子和十分缓慢地、温柔地颤抖着;因此,当他听她说话的时候,他最深处的心弦被触动了,他的眼睛模糊不清了。
“不,沃尔特,我不能忘记你刚才说过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忘记它。你——你很穷吗?”
“我只不过是个流浪者,”沃尔特说道,“必须在海上航行来谋生。这就是我现在的职业。”
“你不久又要离开这里了吗,沃尔特?”
“很快了。”
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怯生生地把颤抖的手伸进他的手里。
“如果你愿意娶我做你的妻子,沃尔特,那么我将热烈地爱你。如果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走,沃尔特,那么我将毫无畏惧地跟随你走到天涯海角。为了你我没有什么需要牺牲,——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丢弃,没有什么人需要抛开。可是我全部的爱,我全部的生命都将贡献给你。在我临终还只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只要我还保存着知觉与记忆的话,那么我也要向上帝提到你的名字。”
他把她紧抱在胸怀里,把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脸。这时候她不再被人摒弃,不再孤独无助,于是就伏在她的亲爱的情人的胸上尽情地哭着。
令人愉快的星期天的钟声啊,在他们的神魂颠倒的、快乐幸福的耳朵中听起来是多么柔和!令人愉快的星期天的安宁与恬静啊,与他们平静的心灵是多么和谐一致,并使他们四周的空气变得多么圣洁!令人愉快的薄暮悄悄地来临了,当她像被催眠的孩子一样,在她恋恋不舍的胸脯上睡着了的时候,它是那么抚慰地、庄严地笼罩着她!
啊,爱情与信任的负担是多么轻松地躺在那里!是的,沃尔特怀着自豪与温柔的感情,低头注视着这两只闭上的眼睛,因为在这辽阔的世界上,它们现在寻找的只是你呀——只是你呀!
船长留在小客厅里,直到天色很黑的时候。他坐在沃尔特刚才坐过的椅子中,仰望着天窗,直到白天逐渐消逝,星星向下窥视的时候。他点亮了一支蜡烛,点着了烟斗,抽着烟,心中觉得奇怪:楼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喊他去喝茶。
当他的奇怪达到顶点的时候,弗洛伦斯来到他的身边。
“啊!小姑娘夫人!”船长喊道。“您跟沃尔谈得好长久啊,我的美人儿。”
弗洛伦斯用她的小手抓住他的外衣上的大钮扣中的一个,俯视着他的脸,说道:
“亲爱的船长,我想告诉您一些事,如果您愿意的话。”
船长十分敏捷地抬起头来,想听听是什么事。他把椅子往后推开,他自己也跟它一起尽量往后退,这样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弗洛伦斯的脸。
“怎么!心的喜悦!”船长立刻兴高采烈地喊道。“这是真的吗?”
“是的!”弗洛伦斯热情洋溢地回答道。
“沃尔!丈夫!是吗?”船长大声喊叫道,一边把他的上了光的帽子抛向天窗。
“是的!”弗洛伦斯喊道,她又是笑又是哭。
船长立刻紧紧地拥抱了她;然后,接住上了光的帽子,戴到头上,用胳膊挽着她的胳膊,又护送她到楼上;到了那里,他觉得现在他应该大大地开一下玩笑了。
“怎么,沃尔,我的孩子!”船长在门口往房间里探望道,这时他的脸像是一只烧红了的火盆一样,十分可爱。“这么说,就没有别的身份了吗,是不是?”
他好像由于这句打趣的话要喘不过气来似的,在喝茶的时间中,把它至少重复说了四十次,同时用外衣袖子擦着他容光焕发的脸孔,不时又用手绢擦头。可是在这时候他又找到了一个更庄重的开心逗乐的源泉,因为当他怀着难以形容的高兴望着沃尔特与弗洛伦斯的时候,他多次小声地重复说道:
“爱德华-卡特尔,我的孩子,当你把那笔小小的财产转交给他们共同使用时,你是选择了你这一生中最好的一条航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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