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路进入得畅通无阻,连护照都不用交。当空的皓月渐渐被白雾所遮蔽,一路上,众人能看见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石山与河流。
宁明昧和桂若雪身为化神期修士,其脚程是其他修士不能比的。不过让宁明昧意外的是,连城月的脚程竟然也不慢。想到这里,宁明昧觉得以后可以让连城月做很多跑腿盖章的工作。至少这种工作是不需要员工精神正常也能干的。
终于,几人抵达一处石窟。只是几人没走几圈,就走回了同一个位置。
“看来这里便是那鬼修的老巢了。”宁明昧道,“诸位跟紧我。”
这处石窟极大,宁明昧时不时地便能从石窟顶上看见吊着的骷髅。越靠近石窟深处,血腥味越重。终于,宁明昧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找到了
石窟里光影晃动。果然,其内黄竹桃与那鬼修激战正酣,其余弟子也正在旁边。鬼修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知道大势已去。
那一刻,宁明昧忽然心中一动。
“不好”宁明昧大声喝道,“她要自爆别让她跑了”
刹那间,整个石窟爆炸开来,在鬼界漆黑的夜里炸成了一片烟花
巨大的冲击波将地面也炸出一条深深的裂缝。这石窟原本就在山崖上,此刻更是炸得到处都是。黄竹桃反应及时,也只来得及将身边的温思衡和段璎护在身下。
都说鬼修性情诡诈。那鬼修应该很久之前就在自己的老巢里设置了自爆机制了。这一下可把他们崩得老远。
还好,黄竹桃从前也是很有行走江湖的经验的。她拖着二人往回走,心中却焦虑万分。
鬼修自爆时,她这里除了自己、温思衡和段璎,还有三个人老十一,叶雪霏和穆寒山。
如今,他们都不在这里
鬼修的老巢靠近悬崖。黄竹桃纵使护着温思衡和段璎,以她的修为也险些被崩到崖边。不知道其余三人是被崩到哪里去了
终于,在万般焦虑下,她找到了宁明昧。
所幸宁明昧三人不仅毫发无伤,还把那鬼修给抓住了。宁明昧让林雪用点穴的法子控制住了她,眉头却皱得死紧。
见黄竹桃来了,宁明昧道“只有你们三个在一起”
黄竹桃道“那三个人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
宁明昧道“有谁不见了”
黄竹桃说“叶雪霏,老十一,还有”
“穆寒山。”
“鬼界的天气夜晚是深黑的,白天则是灰蒙蒙的。但总比夜晚强。”桂若雪道
,“这片石山很广阔。夜晚要找人并不容易,我们可以等白天再来找找。”
他说出这段话后,宁明昧却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难道会没有人听见”
穆寒山在嶙峋碎石中睁开双眼。
爆炸发生时,他恰好站在崖边。巨大的冲击波让他在瞬间之内就被冲下了山崖。
还好,山崖下不是无尽的深渊,而是一条河流。或许是因为忘川在鬼界,鬼界总是有许多河流。河水减少了冲击力,但穆寒山也费了些劲,才从河流里爬起来。
爬上乱石时,穆寒山忽然想起来曾经学到的地理知识。
鬼界的河流主要有两个分支流向。一部分流向更远的大渊,一部分流向鬼界的忘川。
顺流而下,流入这两者中的任何一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大渊之上是天门,大渊之下是神女曾与邪物战斗过的地方。而忘川是鬼界的“圣地”,更是所有修士都不想去的地方。
穆寒山不知道叶雪霏和老十一是否也被卷进了河流里。他沿着河流搜索,却无功而返。而他本人也被河水冲出了一长段距离。
还好,他并没有怎么负伤。
于是他背上剑走入石林,决定找回自己原本的坐标。然而鬼界的天空看不见星星亦或是月亮,手中的罗盘也没有用处,因此也无法确定方位。正当穆寒山焦急万分时,他忽然低头,在地上看见一点血迹。
一点不算特别新鲜,但也绝对并不陈旧的血迹。
穆寒山心中警觉,却又担心这是他的同伴们留下的血迹。他低下身仔细观察,发现这血迹不属于鬼修,也不属于魔修,而是属于人族的修士。
身在鬼界的人族修士,还受了伤是自己的同伴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难道是那些失踪的清极宗弟子穆寒山觉得那染血的脚步,很像清极宗的步法。这使他心中一紧。
穆寒山很擅长潜行。他收敛自己的所有气息,向前搜寻。可以看出来,血迹的主人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就连处理自己留下的踪迹的时间也没有。要知道,在黑暗森林里留下自己的血迹,就像是为猛兽留下了最血腥的诱饵。
终于,穆寒山看见了一处石洞。想来那受伤的人就在这里面。他没有开口,只是蹑手蹑脚地进去。夜色如墨,他看见石洞深处有一块巨石。
血迹淅淅沥沥,从洞外一直延伸到巨石下面。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那里,不算强壮,比较纤长。穆寒山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那人似乎是累极了,且伤势不轻。因此就连穆寒山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穆寒山继续向前。那一刻,他忽然心头跳个不停。鬼界雾气笼罩,夜夜都是无月之夜。可此刻,他忽然间就看清了那人的脸。
“”
穆寒山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此刻的自己,应当是怎样表现的。
他以为自己会大喊,以为自己会不冷静,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以为自己会拔剑。他会去质问,去哭闹,去捉住他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很冷静。
就像是所有最撕心裂肺的执念一朝落地时,一个疯魔之人终于拥有了自知之明时会有的冷静。疯狂的极致,是镇定。
此刻穆寒山想,他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
“是他。”
第二个念头是。
“这次不能让他跑了。”
于是一切都好似很顺理成章。他来到那人身前,觉得对方的脸好像如记忆中一般熟悉,又好像有些陌生。这是他第一次以一种全新的角度来打量他不再是师徒,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于是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很多细节,譬如他的容貌如何,譬如他此刻十分虚弱。
而他看见那人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也睁开了一点眼。
身着新郎装的他被映入了他的眼里。此刻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