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踩在脚下,以为捧着个肚子就万事皆安,全然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安陵容倒是无意去帮夏冬春料理这些事情,她想的是华妃此次的设局。
纵使那晚皇上还是去了清凉殿,纵使华妃还是顺利东山再起,但周岁宴上,夏冬春怀孕的消息压了她的楼东赋一头,已是记恨在心,这才不过十日的功夫,曹贵人就帮着已经布好了这一局。
安陵容在将鹅梨帐中香交给旬掌柜去卖的时候就说过,此香断断不能与依兰花独处一室,但偏偏夏将军得知夏冬春有孕后,寻遍京城给她买到此香送进宫来,以显示他们夏家对此的重视,这正是给了华妃她们动手的机会——鹅梨帐中香不常有,但依兰花却很常见。
“我家小主说,这花玲珑可爱,和容小主很是相称,便让奴婢送过来。”霜花就是夏冬春的另一张嘴,说话做事都是一番做派,是夏家特意挑选配夏冬春进宫的。
安陵容眸光一闪,一个计划迅速在脑海中成型,却不显半分,只笑着说道:“方才我看到这花的时候就觉得喜欢,正想着去花房寻一盆来,正巧你就送过来了,替我谢过你家小主。”顿了顿,她又状似不经心地提醒道,“霜花,枝枝怀孕一事没能阻止华妃复宠,想来是华妃在皇上心中分量极重的缘故,眼下已是如此境地,你可要时时劝诫枝枝,千万不要行事无度,被人抓住把柄。”
这是她最后一次善意的提醒。
霜花不同枫叶,她是感念安陵容的,所以那日莳萝来同她说时,她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她知道,跟着安陵容,自家小主才是有出路的,但如今小主怀孕了,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霜花实在是说不动她,加上枫叶又是那么个性子,她有时候都觉得心累。
见安陵容如此说,霜花哪有不应的:“容小主对我家小主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奴婢回去定会好好同小主说的。”
安陵容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了。
莳萝看着桌上的依兰花犯了难:“小主,这……”
“你去同小夏子说一声,找个理由,让皇上今晚能想着到我这儿来一趟,别说是我想要皇上过来的。”安陵容抬手轻轻抚摸着依兰花的花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晚间的时候,你把鹅梨帐中香给点上,掺点我今天制的香进去,别让人瞧出蹊跷来。”
莳萝张了张嘴,有些摸不准安陵容的意思:“小主,今日你调制的暖香本就有先前凝露的功效,若是加上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岂不是功效翻倍?对小主的身子可是会有损伤的呀!”
“华妃设下情香局,为的就是让夏冬春争宠,引得皇上意动后顺势打掉那个孩子,过后依兰花枯萎,再处理掉那香,便能神鬼不知,任谁查都查不到她身上。”安陵容说出华妃的计谋,“曹贵人倒是算得精细得很,可我偏偏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事情闹开才能追根溯源地查下去,她们别想安然无恙地脱身。”
她眼中闪着凌厉的光,说话间记忆翻滚,前世小产时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那尖锐的疼痛仿佛犹在身体里一般,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床榻,不断跳动的生命一点点熄灭,那样的绝望和无助。
安陵容至死都不知道,那一次到底是熹贵妃算计了她,还是当真就是一次意外,但华妃千不该万不该,用这种方法去设计夏冬春!
桃花坞内,皇后正在摘莲子。
“夏常在把依兰花送给了容常在,还分了半盒鹅梨帐中香给她?”皇后有些诧异,依兰花倒也罢了,那香如此名贵,夏冬春竟然也能分一半给安陵容,“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凑上的,感情竟这般要好。”
“是啊,奴婢也觉得吃惊。夏常在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居然对着容常在如此大方。”剪秋顺势要接过皇后手里的莲蓬,“娘娘,这莲子难剥,仔细手疼。”
皇后抬手拨开剪秋的手:“本宫知道皇上喜欢吃莲子,就自己剥一些,等一下好炖了百合莲子汤给皇上喝。”
“娘娘对皇上的真心真是千金难求。”剪秋捡了另一只莲蓬慢慢地剥。
“真心又如何,又没有子嗣。”皇后叹了一声,转而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一声,“没能用这香打掉夏常在的孩子,真是可惜了,难为夏将军跑遍了全城去找的这香。华妃这次的算盘,又落空了。”说着,似是非常遗憾般长长叹息了一声。
剪秋也是低低呢喃:“是啊,也不知夏将军从哪里听来的荒诞,说怀孕女子若是孕期时常闻着这香,必定能得一个男孩,才花大价钱去买香送进宫来。夏氏倒是真舍得,一下子就给了容常在小半盒。”
皇后嗤笑一声:“不论是听谁说的,他们想得一个皇子来稳固夏常在的地位,他的心思如何,真当旁人都看不出来吗?区区一个包衣左领,也敢肖想他不该得的东西。”皇后眼中满是冷意。
剪秋见状,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一情香局乃是局中局,看似华妃设下的,但实际上,落手还是在皇后手里,她只要轻轻点拨一枚棋子,将消息送到夏家,再旁敲侧击地告知曹贵人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同用时的效果,自有华妃出手,半点沾不到皇后身上。
皇后坐在榻上,慢慢地剥着莲子,眼中盛满对皇上的爱意,爱意太浓烈,几乎掩埋了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阴毒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