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涣手攥着一颗葡萄,不以为意地摆手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昨日下午,”把葡萄填放进嘴里,长孙涣直起身形,扭头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在城南的‘馨芳阁’内,小弟与房遗爱那小子,因为一个清倌儿,曾立约下一场比试,以音律来定输赢,呵呵,亦凡兄对小弟当也是多少有些了解,小弟平生没有什么爱好,所喜者,唯美人而已。”
来了,柳一条心中恍然,将口中的籽粒吐出,直身而坐,绕了这么半天,正题终于到了。
“知道亦凡兄精通音律,所以小弟便想着请亦凡兄出来帮衬一二。”正色地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长孙涣开声说道:“只要是能胜了房家的那个二小子,为小弟出得一口恶气,赢得美人的欢心,事后小弟定有重谢。”
“小姐,打听到了,”闺阁之内,小丫头清竹欢叫着从外面进来,小嘴巴一刻也不停歇,脆声说道:“不打听还不知道,原来那位长孙公子,在这长安城中,竟是那般地有名,不知道他的人,好似都没有几个。”
“哦?还有这样的事?清竹快快讲来。”对长孙涣的印象不错,白白净净,温文尔雅,说起话来,也是风趣得紧,听得清竹的叫嚷,方月儿心中不由得便泛起了一丝好奇之意来。
“他有一个外号,‘长孙风流’,两年前,长安城中有名的小色鬼,”清竹开声轻言,把她从外面听到的一些传言,一股脑地全说与她们家小姐知道:“自十二岁初入欢场之始,一直到两年前,这位长孙风流公子,几是夜夜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花房之中留宿,相好更是数不胜数,更有甚的是两年前,在‘藏香楼’内,他与房遗爱一起,为了争夺一位花魁的初夜,竟大打出手,断了房家二少爷的两条胳膊,最后闹得连皇上都知晓了此事,齐国公他老家在盛怒之下,更是一举把他给打发到了川蜀服役,直到前天才把他给召了回来。”
“是吗?这些消息可都属实?”方月儿面露惑色,昨日看那长孙公子,神清目定,气稳神闲,并非像是那种淫邪之人,清竹听来的这些消息,不会是别人误传吧?
“别人都是这般言讲,长孙府也从来没有出面澄清,当是假不了吧?”被她们家小姐问得神色一愣,清竹开声回言,同时起身提壶,为她们家小姐斟添茶水。
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方月儿轻摇了摇头,没事想那么多事做甚?消息假不假地,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那个长孙涣,也只会是一个过客而已。
“还有那个房遗爱,”清竹有些八卦地开声向她们家小姐说道:“是房尚书家的二公子,年前的时候刚与高阳公子成亲,这被子都还没暖热呢,没想到现在他就又开始在这花房里面寻花问柳,与那个长孙涣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两年前他被长孙涣给断了两条胳膊。”
“清竹,慎言!”嗔怪地白看了小丫头一眼,方月儿轻声言道:“无事莫要背后闲论别人的是非,若是给外人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阵地麻烦。”
“是,小姐!”小吐了吐舌头,清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朝着阁里阁外地四下瞅看了一番,又接声向她们家小姐说道:“早知道他们都是这样的货色,昨日里小姐就不该出面劝阻,让他们狗咬狗去。”
小丫头有些愤世嫉俗,让方月儿一阵地无奈。
“让他们打起来倒是无谓,”抬手在清竹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方月儿开声说道:“但是打过之后呢?不管是谁吃亏谁占了便宜,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干娘怎么去应付?咱们‘馨芳阁’还能再这长安城接着开下去么?”
虽然方月儿与清竹一般,很是厌恶这种烟花之地,但是,除却干娘对自己的诸般恩情,这‘馨芳阁’终也算是她们半个家户,若非必要,没有谁会愿意看到‘馨芳阁’倒下。
清竹喏喏地说不出话来,便是一个丫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了‘馨芳阁’,她们以后的日子,定会比现在还在惨烈上一些,最起码的,现在她们不用挨饿受冻,还能吃上一口饱饭。
“明天就是两日之期,也不知他们二人,谁能获胜?”斜倚在阁楼窗前,方月儿看着窗外楼下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白的花早,轻声说道:“以他们两人的家势,作曲求词,想要找得亦凡先生,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心底里,能够再次奏得亦凡先生新作的词曲,才是方月儿此番所求。
长安城北侧,近百亩的一片空旷山地之上,十几个工部的官员正在连手捣鼓着一方巨大的热气球,球囊,筐底,火炉,揽绳,一一排察检测。
“怎么样,都准备好吗?”工部尚书陶颜德,静看着手下的官员引火把热气球的气囊给充填而起,地上,固定在底筐上的绳索也都紧绷了起来。
“回尚书大人,”工部侍郎刘易躬身与陶颜德见了一礼,道:“已经检测完毕,只要尚书大人令下,热气球随时都可以升空。”
“嗯,”轻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下天色,日已西垂,时近傍晚,正是风平浪静之时,陶颜德抬手吩咐着刘易,道:“刘大人,你去,把那些鸭子安放到筐底,半柱香后,把地上的绳索切断,放热气球升空。”
“是,尚书大人!”弯身应了一声之后,刘易多少有些激动地抬步向那几只活鸭走去,今天,是第一次放着活物升空,若是事后这些鸭子能够平安无事,那也就意味着,把活人带上天空,也不是什么难事。
半柱香后,日近黄昏,在一片聒噪的呱呱声中,由大唐工部所制,史上第一驾载着活物的热气球,在工部一片无人的空地上,在陶颜德一干工部官员的热切注视下,缓缓升上高空。
“快,骑上快马追上,”见高空中的热气球正缓缓地随风向西偏移,陶颜德高声向一旁的兵士吩咐道:“半个时辰后,老夫要知道筐底的那几只鸭子是否还活着!”
“是,大人!”骑兵们齐应一声,之后纷纷策马扬汤止沸,一路向西尾随,陶颜德也从手下那里要了一匹快马,走在骑兵的后面,稳健前行。
火炉中备用的炭矿不多,仅够半个时辰之用,再加上今日又是静风,风力不大,热气球并没有在偏离原地太远,前后还不足十里,老陶一干工部的官员,骑上快马,很轻易地就给追了上去。
“活着,它们还活着!!”
半个时辰后,第一个靠近藤筐的兵士,提起筐中仍是聒噪个不停的鸭子,兴奋地大声向随后赶来的众人汇报,五只活鸭,无一丧命。
“快,快给老夫看看!”陶老头通红着老脸,有些超出他这个年岁之人生理极限地,一纵腿,翩然从快马上跃下,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那五只鸭子的跟前,五只鸭子的聒噪之声,现在他的耳中,犹如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