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剑吗?”
“嗯,习剑。”
“厉害吗?”
“王公子,可愿赐教?”
“咱们点到为止?”
“好。”
拜访洛阳王家的第一日,裴湘就和王怜花打了一架。
裴湘专精剑术一途,没有多少眼花凌乱的招式。而王怜花则熟知众门派精妙招式,又皆理解深刻,年纪轻轻便身兼各家之长,非是博而不精的花架子。
两人你来我往试探了百余招之后,王怜花突然回旋五次,飘然而落之际手掌斜挥,猛然翻飞成一片虚实结合的青色掌影。
这掌影层叠而出,不仅威势刚猛,还护住了出掌者周身的重要穴道,委实是一招精妙到巅峰的攻守兼备的招式。
这是王怜花最满意的这一招,借用李商隐的诗句取名为“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只道这招式一出,总能遏制住裴湘那无处不在的剑光和剑气。却不曾想,裴湘的剑法犹如高山流水,仿若自苍穹深处倾斜而出的天瀑,剑势浑然天成且势不可挡,只一招,便击散了那虚虚实实的重重掌影。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刹那,裴湘反手挥剑,潇洒恣意,剑锋轻轻划过王怜花的咽喉处……
竹林内一片寂然。
半晌,从濒临死亡的战栗中回过神来的王怜花忽地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他缓缓抬手,复又落下手臂,“湘湘好剑法,不知比之薛衣人又如何?”
“不曾见过薛衣人的剑术,无从比较。”
王怜花好似没有听到裴湘的答案,他自顾自地答道:
“我未曾专精武学一道,确实不是顶尖儿的武者,但我清楚,我的武学修为不差,湘湘能轻松胜我,可见实力不凡。我也未见过薛衣人出剑,但我领教过中原一点红的剑法,他不如你。”
裴湘朝着王怜花站立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双腿有些酸软无力。她眨了眨眼,暗暗运行内息,发现已然迟了。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刚刚……你把剑横在我的脖子上的时候。”
裴湘微微阖目回忆之前的战斗场景,旋即恍然叹道:
“是我疏忽了。不过,你这味药确实厉害,中毒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异样,现如今察觉到了药效,也暂时琢磨不出彻底解毒的方法。”
王怜花苦笑道:“若是生死决斗,我的迷药再厉害又如何?我此时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
“王公子何必自谦。若是生死决斗,你又怎么会只对我下迷药?剧毒之物,也能顷刻间索人性命的。”
“你现在感觉如何?”
王怜花注意到裴湘始终稳稳地握着月华长剑,便知她此时对他多有防备。如果贸然上前的话,自己的身上大概就会多一个血窟窿了。
裴湘抿了抿唇,微微摇头:“不太好,勉强能站立。”
“我扶你回去吧。”
“王公子身上没有解药吗?”
“并未随身携带。”
裴湘撩起眼皮认真地看了一眼王怜花,哑声道:
“那就有劳王公子了。”
得了裴湘的允许,王怜花才慢慢靠近她。
他十分坦然地表现出对裴湘剑术的忌惮,直接走到了裴湘未执剑的左手边。他慢慢拉住了裴湘的手,缓了缓,仔细打量裴湘眉目间的神色,见裴湘没有表现出不悦。他又试探着取下裴湘右手的长剑,依旧没有受到阻拦。
王怜花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十分干脆地把人打横抱起。
裴湘有些晕眩,她依偎在王怜花的怀中,皱眉道:
“不必如此,你扶着我走吧。”
王怜花摇了摇头,这人此时哪里还有刚刚被吓得心有余悸的忐忑样子,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里面盛满了狡黠的笑意和期待之情。
“湘湘,你是客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累?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裴湘见王怜花表情变换,便知这家伙大约想得寸进尺,遂警惕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王怜花故作为难道:“这是我新研制出的一味迷药,还没来得及制作解药。湘湘,你得稍等三五日,等解药一制成,我必然双手奉上。”
此时药性更强,裴湘觉得自己比前一刻更加虚弱。为了省力气,便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王怜花的胸膛前,轻声问道:
“这三五日,我会一直这样虚弱无力?”
王怜花怜惜地看着裴湘,肯定地点了点头。
裴湘有气无力地哼笑了一声,道:
“既如此,我就静候王公子的解药了,在此期间,就麻烦府上的侍女帮忙照顾我了。”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拒绝道:
“湘湘怎么会如此想?我岂是不懂怜香惜玉之人?既然是我的迷药导致湘湘行动不便,我自然会担起责任的。”
裴湘呼吸一顿,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王怜花:“你要如何担起责任?”
“当然是亲手照顾湘湘的饮食起居。我想想,穿衣、洗漱、梳妆、吃饭、如厕、聊天、休息……放心吧,我会日夜守护在你的身边的,咱们形影不离,谁也不能越过我伤害你。”
裴湘听到这人连她上厕所都不放过,忍不住“呵”了一声,心道什么毛病?
“王公子这是打算趁人之危?”
“照顾病人怎么算是趁人之危呢?”王怜花义正言辞地说道,“湘湘无需担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这方面一向不喜欢强迫人的。若无湘湘亲口索求,我不会越雷池一步。”
说着话,王怜花轻轻揉了揉裴湘的腿弯,裴湘只感到一丝酥麻酸软感自膝弯处隐隐浮现,又慢慢传遍全身,裴湘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眼睫轻颤。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小技巧?”
“嗯,这手只是其中之一。家母传给在下时,言及这般手法有诸多妙处。湘湘感觉如何?可解了少许迷药带来的迟钝感?舒服吗?还想要吗?”
裴湘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有些娇憨。王怜花离开竹林的脚步又快了一些。
“王公子,还是让侍女照顾我吧,那样更方便一些。”
“湘湘,”王怜花嗓音低沉,“我知你怜惜我隐忍克制,但请相信我,没有你的允许,我肯定不会多做什么的。”
见王怜花不听劝,裴湘无奈叹息。
“湘湘……”王怜花踉跄了一下,“你?”
“嗯?”
“你也给我下药了?”
“抱歉,下药的时候,我不知道王公子是个隐忍守礼的君子,当时只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就没忍住洒了些迷药。”
“什么时候下的药?唔,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去拿开你的长剑的时候。”
“对呀,没有武器护身,我一个柔弱女子总要多做些准备的。”裴湘轻声解释。
王怜花晃了晃,他现在只觉得怀中的佳人有些沉。
“这药……可有解药?”
“大约需要三五天才可调配出来。”
“哎,”王怜花苦笑,“你原来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姑娘吗”
他此时终于支撑不住了,便用最后几分力气坐了下来,但却固执地把裴湘放在腿上,揽着她的腰身不让她远离他。
“你早该明白这件事的,无花和蝙蝠公子就是前车之鉴。”
“我和他们怎么能一样?”王怜花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湘湘,若是你能更相信我一些,咱们此时已经在温暖的室内了,而不是坐在这里吹冷风。”
裴湘倒是不觉得冷,因为她此时靠在王怜花的身上,等于靠着一个暖炉。
“王怜花,你身上真没有解药?趁着我还有些力气,咱们俩总得有一人能自由行动吧?若是真在这竹林里冻一晚,那可太遭罪了。”
“湘湘,我给你解药了,你真的不会仍下我独自离开吗?”
“……不会。”
“我不信。”
“恰好,我也不信,”裴湘察觉到王怜花虚弱不能动了,便开始慢慢给他搜身,反正两人挨得极近,做什么都方便。
“唔,宝贝儿,你再碰碰那里……嗯……”
“闭嘴,王怜花。”
“嗯……别……湘湘,你也练了手了吗?”
“不,我只会掏心爪!”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裴湘终于翻出了被王怜花藏在腰带夹缝里的药丸,而此时的王怜花已然气喘吁吁,眼角绯红。
裴湘也累得够呛。
她小心地捏着黑色的丹药,放在鼻翼下方认真地闻了闻:“是这个吗?”
王怜花笑而不语。
裴湘可不敢随意尝试王怜花身上的药,正拧着眉头犹豫。
未曾料到,王怜花忽然低头,一下子就含住了裴湘的手指,舌尖一卷,便把那枚药丸吞入口中。
裴湘愣了一下,顿时目露凶光,张口就堵住了王怜花的嘴唇,打算把解药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