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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守护自己的国家是皇室与贵族们的错。
无法守护自己的士兵是将军与军官们的错。
无法守护自己的人民是整个国家的错。
作为一支自发性对抗瘟疫的非营利性医疗团,海德林医疗团不应该背上拯救所有人的责任。
……天使并非全能的神,不是吗?
召回在城外终结了追兵的杰克,带着威尔逊大公的幕僚开始了会议,阿德里安直至月上中天才终于说服其他的幕僚们,让幕僚们接受威尔逊大公有可能好起来,也有可能不会好起来的事实。
会议结束后阿德里安没有回自己被分配到的单间,而是朝着营地的方向而去。据他所知,海德林医疗团在抵达每一个城市后总是会彻夜救人,直到将大半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医疗团这才会去休息。
塔拉法港不是其他的地方,阿德里安不希望海德林医疗团在这里也是不眠不休。所以他往营地里还有灯火的地方而去。
巧得是克劳迪娅也正好刚才有灯火的地方走出来。
两人迎面遇见。
“……”
“…………”
你不说话,我也不先开口。克劳迪娅就这样与阿德里安对视着。阿德里安很快-感到了尴尬。
在皇室还隐瞒着塔尔太福宣战一事的那几天,他曾经去过一趟海德林家。他去海德林家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劝克劳迪娅转告家里人不要做傻事——海德林医学院解体前,叶棠告诉海德林医学院的学生们:战争要开始了。并且她给了医学院的学生们选择的权利。
学生们可以选择退学,之后医学院不过问学生们的去向。学生们也可以选择留下来,跟随不同的导师从奥斯纳布罗克离开,去安稳和平的国家继续研究与学习。
最后,学生们还可以选择加入海德林医疗团。作为医疗团的一员奔赴疫区。
作为医学院导师的简与佩蒂也想加入海德林医疗团,却被叶棠拒绝——简与佩蒂的专业性不是普通的淑女学了一年半载就能完全学会的。在简与佩蒂后继有人之前,叶棠不愿意损失这两位可以培育更多后进的人才。
叶棠如此直言奥斯纳布罗克会与他国开战,自然在维特利尔的社交界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阿德里安听说叶棠要组织人手去疫区,立刻想到了小豹子。
“你们一家都是聪明人,何必去蹚这滩浑水?”
带着一贯的轻佻与高高在上,压抑住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安,阿德里安对克劳迪娅笑道:“你们女人又不是士兵,没必要刻意去危险的地方吧?”
当时的克劳迪娅第一次在人前用力将茶杯摆进了茶碟里。愤怒甚至让她将杯子里的茶水都泼出来了一些。
“贝纳肯先生,我们女人或许不是士兵,但请你记住,我们女人也是战士。”
“士兵服从命令去往前线,我们女人选择作为战士前往我们的战场。你没有资格判断谁聪明谁愚钝,什么是不该蹚的浑水,什么是不该去的地方。”
说罢克劳迪娅站起身来:“今天还请您回去。招待不周,失礼了。”
被女士,还是被平民请离宅邸,阿德里安不觉得这有多耻辱。倒是克劳迪娅那番话始终在他脑内打转,他每想起一次那些话就像被人左右开弓照着脸扇了耳光。
以这样尴尬的离别作为重逢前的最后一次见面,阿德里安这会儿对着克劳迪娅不尴尬才是有鬼了。
他酝酿了好一半天,这才故作轻松地招呼道:“你好呀,小豹子。莫非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话阿德里安刚一说出口,阿德里安自己就在心里吐槽自己:你这是在说什么?小豹子会来找你,除非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是的,贝纳肯先生。”
“嗯嗯,我就知道不是……嗯?”
阿德里安感到自己的心脏被鹿角用力顶撞了一下。
“我说我是来找你的,贝纳肯先生。”
克劳迪娅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就拖走了阿德里安。等阿德里安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这是一间没有任何女人味的帐篷。帐篷里没有阿德里安过去最常在淑女家看到的鲜花,也没有任何贵族家里都会摆放的艺术品。这里有的只是一盏煤油灯,一床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军用被子,还有一股子他说不出来的、也没闻过的……有些刺鼻的味道。
“坐好。”
克劳迪娅的命令让阿德里安脑后冒汗地正襟危坐起来。他不能说自己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不应有的想法,毕竟他是个有生理欲求的正常男人,还被迫禁欲了快一年。并且……
克劳迪娅靠过来时,阿德里安用力闭上了眼。他开始幻想小豹子的嘴唇有多柔软,却感觉自己被人掀了眼罩。
阿德里安猛然睁开了完好的左眼。
“嗯……看来没化脓,伤口愈合得很完美。”
就是眼球坏死,右眼已经不能再用了。
给阿德里安检查了右眼的克劳迪娅稍稍放松。看到她肩膀的动作,阿德里安意识到克劳迪娅有为他担心。
“小豹子……你不是讨厌我的吗?”
“讨厌啊。”
克劳迪娅直言不讳:“我讨厌你的轻浮,讨厌你的花-心,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高高在上。”
“——”
言语的刀子刀刀扎心,阿德里安的心都要被克劳迪娅撕成碎片了。
“但我是医生,我不会丢下一个潜在的病患。”
克劳迪娅说着别开了视线。
一年前的阿德里安确实很讨人厌,他说的那些话真是每一句都让她想踹他屁-股。
但是行走在前线的这一年让她忽然察觉到阿德里安可能是在试图保护她,想说服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克劳迪娅不喜欢被人夺走选择的权利,更不喜欢被人轻视。可阿德里安的关心她算是收下了。她想,如果自己有机会见到活着的阿德里安,她会对他这么说:
“另外,我没讨厌过你这个人。”
“小豹子!”
阿德里安一把抱住了克劳迪娅,他用脸蹭过克劳迪娅的肩窝,这才问:“我能拥抱你吗?”
“你这不是已经抱住了吗!?放开!还有我不叫‘小豹子’!”
“克劳迪娅。”
阿德里安立刻改口,他认真地凝视着克劳迪娅的眼眸:“……迪娅。”
脸一下子烧了个通红,一拳锤到阿德里安的胸口上,克劳迪娅也不明白自己的手怎么轻飘飘的,没带上半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