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站在宫墙最高处的望楼,眺望北方。
这日,京城北边下了大雨,从皇城往外望,只见黑云压城,一眼看不见边际。
于此同时,两封信从塞北青萍关发出,八百里加急。一封由镇北侯亲自书写,送往京城文渊阁,另一份有镇北候世子薛晋发出,送往百里胡同里一座种满枇杷的小院。
两匹骏马奔驰在官道之上,马蹄踏过数百里的
路程,又在金水桥头分道扬镳,江巡与沈确一人在文渊阁,一人在枇杷小院,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分别抬手,拆开了这两封信。
这场历史上决定王朝命运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而在此之前,江巡以洵先生的身份,要沈琇自请为钦差,而后他光速准奏,将沈琇调往塞北,负责押送从两湖送到塞北的粮草。
而后,沈确自个上奏说想去青萍关,前世江巡没准,这世他片刻不耽误,就替帝师收拾好了行囊。
沈确看着他,轻微有点受伤。
骑射是君子六艺,沈确虽然久居皇宫,也还是会的,他在马前停顿,犹豫片刻,嘱咐道“陛下,睡前在床沿放个枕头,莫要再翻滚了。”
江巡“”
他闷声“我知晓。”
这一去,就是莫约两月。
期间,折子雪片般涌入文渊阁,沈确有折子递到江巡面前,但他总是报喜不报忧,他想知道青萍关真正的状况,还得靠沈琇和薛晋。
沈话痨这时候便格外可爱了,江巡看着他絮絮叨叨,说今天加餐,吃了糖炒栗子,说他和沈确一同尝了两口边塞的酒,结果太烈,被呛到了,说这些没什么用的事情,他悬着的心便放松下来。
沈琇几乎每日往这边递信,但某一日,这规律忽然中断了。
江巡一开始以为是战事吃紧,可连着沈确的折子,也好几日不曾递到文渊阁。
他便有些慌了。
薛晋倒还一如往常,书信里也没什么不寻常的事,江巡踌躇片刻,问道“沈确沈琇如何”
隔了几天,薛晋的信返回来“伤兵营里起了时疫,他们染了疫病,沈琇严重些,正在卧床修养,太傅也在咳嗽,人没什么精神。”
小将军人实诚,说不来谎。
江巡当即捏紧了信件。
前世可没有这一遭。
然而两军对垒,势必有许多尸体无法及时处理,细菌在血肉里繁殖传播,是滋生疫病最好的温床。
江巡又想起前世两湖的疫病,也是战争之后,北狄南下到两湖才有的,或许之前这病就传开了。
66戳了戳他“宿主,你的脸色好难看。”
江巡底子本来就差,如今更是白如金纸,66霎那会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江巡,江巡吐血咳嗽的模样。
小系统担忧道“没,没事吧”
江巡不回答,只垂眸将信塞入信封“沈琇平日里很健康,前世被我揍了一顿也活蹦乱跳,而且他性子倔,爬也要爬起来,能让他卧床不起的不是小病,很麻烦。”
这里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大魏,人均寿命不超过40岁,七十便是古来稀,这个时代缺乏有效的诊治手段,风寒疖肿都能要人性命,更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疫病
况且随军的大夫也不多,摊到每个将士头上就更少了。
连沈确沈琇这样的职位都染上了,如今的军营,该
是什么样子
江巡深吸了一口气,郁气郁结于心,他有些呼吸不畅,只能撑着手边紫藤坐下,半响后,才摇头道“人算不如天算。”
他前世学了历史,学了水利,学过许许多多的东西,可他独独没有学过医。
“”
倘若因为这疫病,沈琇死在那儿呢
黄金三角三缺其一,还能否如后世一样,开创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江巡闭眼,几乎不敢往下想。
倘若薛晋防治不利,也患上了疫病,倘若边军瘫痪,北狄长驱直入,前世重演
倘若沈确,也死在那儿呢
那个名震青史的青衣宰相,会不会也死在那儿呢
66显出身形,它栖在江巡的肩头,用屏幕去蹭宿主的脸颊“宿主,你的手在抖。”
“嗯。”
江巡没法不抖。
前世到今生,江巡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前世青萍关只守了两天便投降,今生已经僵持半月,可纵然江巡了解前世,却无法一一对照细节,比如疫病就是他永远无法预料的细节之一。
而而任凭他再如何挣扎,只需要一处细节崩溃,就可让所有谋划土崩瓦解。
为什么单单没有学医术呢
66看着宿主一夜间失了血色,也有点难受,按照规定,它是不能太多额外帮助的,可江巡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宿主了,它想起江巡的手指在它身上很温柔的挨挨蹭蹭,想起江巡和他平心静气的说话,和之前的四个宿主一点也不一样,不由悄悄竖了起来。
“宿主,其实其实我们系统的资料库定期连结主脑数据库,会实时更新的,嗯,也就是说,只要数据库里能查到是什么病,我也大概也知道解决方法啦。”
它弱弱道“只要你把我带去青萍关看一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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