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以退为进

梁不愿意被陈胜的“王爵”身份所压制，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抬出楚王身份逼陈胜退位和让步。

    除非陈胜不承认他的楚人身份，那样一来，也就能顺理成章将其排楚楚国义军势力范围，不会对项氏的地位产生什么影响。

    可是万万没想到，陈胜竟然抢先一步，自去王号。能这么做，显然是他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如此主动权便握在了他手中，更落得一个好名声，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更难得的是陈胜竟放得下王位的诱/惑，足可见他目光长远，胸怀大志，能屈能伸，这些无疑是成大事者必备的优良素质。

    眼前的陈胜，和传言以及召平口中描述的那个小富即安的短视之徒截然不同。到底是传言有误？还是经历了那场失败之后，陈胜大彻大悟，脱胎换骨？总之，眼前的陈胜让人觉得可怕，直到此时，范增才真正将陈胜视作一个对手。

    同时，他也深深懊悔。哪怕已经七十岁，经历过太多风雨，却依旧犯下了自负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低估了陈胜，更低估了他身边的人。虞子期让项庄和龙且铩羽而归，那么陈胜身旁那个年轻文士，应该也同样厉害，陈胜这招以退为进的计策是出自他之手吗？

    不经意间，范增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陈平身上。

    计策当然是陈平所献，此刻看着各路“诸侯”震惊的表情，陈平忍不住又几分得意，陈胜也很是庆幸，幸好得此良才，陈平当日的那番话依旧回响在耳边。

    “陈王，臣建议您改个称呼……主动去王号，拥立楚王后裔！”

    “为何？”

    “陈王，江东项梁必不愿屈居您之下，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压制您，试想一下，天下何人的地位能压制您呢？”

    “你是说……？”

    “没错，楚王！”陈平道：“您毕竟是楚人，称王之事绕不开楚王。若您坚持，会被人诟病，甚至以此来攻击您。您也看得出来，如今各国百姓都心念故主，您派去魏地的周市不敢称王，而是立了魏咎便是这个道理，此乃民心所向，舆情大势，轻易改变不得。

    楚地百姓仍旧心念楚怀王，楚南公‘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言深入民心，轻易不可违逆啊！”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若孤真去了王号，岂非与他们平起平坐？又如何压制他们呢？”陈平不无担忧。

    陈平摇头道：“若臣所料不错，即便陈王您不主动退位，项氏也会想办法逼迫您的，到时候您会更加被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您麾下没有绝对优势的力量让各路‘诸侯’臣服。

    陈王空有其名，并不能起到真正的压制作用。您担着虚名，以君王身份和诸臣明争暗斗，有损国力，徒耗心神。还不如将君臣之争改为两权臣之争……”

    “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您为王，他们不服气，阴奉阳违反而误事。抬出一个楚王，名正言顺，他们还能说什么？”陈平道：“如果可以，找到楚王子孙，将其控制在手中，陈王便可……”

    “挟楚王以令‘诸侯’？”陈胜用了一个很精准的概括。

    陈平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

    “可要是控制不住呢？楚国王孙未必听孤的话……”一想到后来的楚怀王熊心，以及他身边的宋义，陈胜就有些头大。

    “那也不打紧，只是陈王需要暂时做出更多让步……巧妙制造君王与权臣的矛盾便是！”陈平道：“灭秦之前，高官显贵之位有何意义？如何暗中壮大自身，以备来日才是关键。陈王何须在乎今日之虚名呢？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陈王您自己得到的教训，还不如安坐以待渔翁之利。”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是这个道理，只是眼前……”陈胜点头的同时，也少不得感慨。

    陈平惊诧于陈王的妙语连珠之后，续道：“臣知道陈王之忧，找到楚王孙并非一日之功，在此期间，谁占着大义和主动呢？当然是陈王您的，大泽乡起兵的功劳无可替代，您主动退位，更显得忠诚谦和，谁不得敬您几分？这时候与您争抢，怕是楚国的百姓都不答应。

    这也是讨伐景驹、秦嘉的理由，否则您以楚人身份称王，仔细说起来也等若是叛逆。师出无名不说，还会作茧自缚。

    您若是主动去了往后，情况全然不同，短时间内仍是无冕之王，以退为进，顺势主导讨伐景驹、秦嘉，暗中图谋，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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