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明舒去满堂辉的事,宋清沼已经让人转告于陆徜,他点道:“嗯……”
“不用了,回来了。”明舒从拐角处走出来,看着曾氏与陆徜,已经习惯的称呼无再出口,只动了动唇,最后唤了声,“曾姨。”
那是从前在江宁的旧称。
自从知道明舒恢复记忆,曾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明舒,瞧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曾氏眼睛就先红了,牵起明舒的就往府中去:“走,进屋说话。阿娘……曾姨给你做了爱吃的菜……”
————
烛火微摇,下人都被遣回各自房中,曾氏的屋里只有她与陆徜明舒二人,陆徜动手布菜,明舒陪曾氏坐在锦榻上闲话,一切仿佛回到刚进京时只有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曾姨,对不起……”明舒挨着曾氏而坐,汲取她身上属于母亲的柔软与温暖。
“傻孩子,你道什歉?”曾氏不问她原因,亦不劝慰她,只『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曾姨做梦都想要个像你这样的女儿,进京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你实现了曾姨这个梦想,曾姨要谢谢你才是。”
“曾姨……”明舒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既有救命之谢,亦有拖累之歉,可话到嘴边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舒,别说了,你想说的,曾姨都懂。将你当作女儿,便是一家人,既是家人,就别将那些挂在心上。孩子,知道你的路千难万难,曾姨也帮不了什,但是你走得再远,只要回头,曾姨一定在你身后等你。”曾氏抬手,慢慢拭过明舒滚落眼眶的泪。
明舒再也说不出话来,双张,如从前那样紧紧抱住曾氏,将头埋在她胸口,无声啜泣。
阿娘,还在的。
四菜一汤已经摆好,陆徜并未催促她们用饭,只是到盆架旁倒了水,拧起巾帕来。
明舒抱着曾氏哭了阵子,心中郁结散开些许,『揉』着眼松开,吸吸鼻子,道:“曾姨,要不咱们找个时间,让我正正经经给你敬杯茶磕个头,认你做母亲。”
曾氏还没回答,便听身后传来“哗”的一声。
二人转头,只见陆徜中拧干的巾帕落回盆内。
结了干亲,认下义母,他也就真的成为她的义兄。
这兄妹兜转一圈,回到起点。
“擦擦脸。”他重新捞起巾帕,复又拧干递给明舒,招呼她二人道,“先吃饭吧,再不吃都该凉了。”
————
连下数日的雨,在盂兰盆节后的第五日,总算结束。
久违的阳光自云后透出,日子好像突然间平静下来,不论是大相国寺的案子,还是简家的案子,通通都沉寂了。
陆徜无职在身,日日不是呆在家中,就是陪着明舒进进出出。除了身上那一袭素净的衣裙外,明舒仿佛忘记了简家的灭门之案,忙着满堂辉的事。新的掌柜已经物『色』到合适人选了,她忙着把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移交到他中,事无巨细地手把教着。
第五日这天,曹海辞。
他身为江宁厢军统领,这趟押送高仕才等一干人犯进京,公务已了,早该回江宁,因为大相国寺的事耽搁了几天,现下再耽搁不起,终于向魏卓请辞。
践行宴明舒与陆徜都去了。
“大相国寺中若非将军,唐离那事恐无善了。”席间,明舒端着瓷碗向曹海敬酒,笑『吟』『吟』道,“可惜明舒重孝在身,只能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谢将军仗义相助,也祝将军此行顺遂,来日仕途更广。有将军镇守江宁,是江宁百姓之福。明舒先干为敬。”
语毕,她仰头饮尽碗中茶水。
“简娘子豪爽!”众人都灌曹海酒,他已经喝得半醉,脸颊一片通红,眯着眼看明舒,也不知是酒意的关系,还是别的,那目光透出几分打量猎物的锐『色』来。
明舒笑笑,随口问道:“未知将军是何方人士?”
“嗝。”曹海也喝下一海碗的酒,道,“本将……临安……人。”
“曹祖藉临安,他的娘妻儿都在临安,就他一个驻扎江宁厢军大营。”魏卓见他有了醉意,拍拍他的肩道,“有没说错?好了,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醉不了!”曹海摇摇晃晃又靠近明舒,仍旧眯着眼道,“简娘子,你放心……简家的案子,定能水落石出……”
他醉熏熏说着,忽一掌按在了明舒肩头。
陆徜眼明手快将明舒拉到身边,道了声:“曹将军,你喝醉了。”
身后的明舒清脆道:“承将军之言,明舒也等着这日。”
陆徜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面『色』无异,可被他挡住的那只手,却已死死攥紧了茶碗。
————
夤夜,灯火仍明,明舒未睡。
书案角落点着盏羊皮灯,她的身影被烛火斜打在墙上,虚掩的门被人“吱嘎”一声推,屋外的风突然涌入,墙上的身影晃了晃,仿佛要压过书案前坐的人。
明舒依旧垂眸盯着里握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折『射』出一星冷锐的噬血光芒,明舒竖提匕首,指腹摩娑向刀锋……
鲜血迸流的画面,似乎已经在脑中出现,可突然间有人紧紧攥住她的腕。
“明舒……”陆徜低声吼道。
“松手吧,没事。”明舒没有挣扎,只是静静道。
陆徜看不到她的眼——那双爱笑的眼睛,藏入阴影。
他没有夺走匕首,却也没松开她的,只是握着,慢慢走到她身前,蹲下。
“明舒,把刀放下,好吗?”他轻声道。
明舒没有松手的迹象。
匕首仍被紧紧握在她中。
“不好。”她缓缓抬头,拒绝得不留余地。
有那么一瞬间,陆徜觉得,她爱笑的眼眸里,有丝疯狂的血『色』。
像唐离。
而他,竟猜不到她想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