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来了?”
她边说边往外走去,掀开珠帘看,果然看到许氏正站在堂中欣赏曾氏的绣屏,她两步上前,边命伙伴倒茶,边又向许氏道:“这大热的天,许姨怎么亲自过来了?”
许氏仍是老作派,端着架子,不在明舒看来,这点架子又透着可爱。
“这街上开了家新的绸缎庄,在家呆得烦闷,以出来逛逛,顺路来你这里,正好瞧瞧有没新鲜花样。”
“这几天正整样品与图样,正准备送到府里给许姨挑选,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明舒扬起笑脸,许氏往内堂迎去。
时间伙计倒来茶水,又样品送进来,明舒亲自拿了图样给许氏瞧。许氏看了圈,样品都是旧的,她并没看中,倒是在图样里挑了两件新款。
“许姨好眼光,这两件……工艺复杂,还在尝试阶段,也没办法大量定制,本不开放预定。不许姨喜欢,自然先紧着你,等样货出来,先拿到府上给你目。”明舒笑道。
许氏闻言心情愉悦,将图样递回给她,又谈起另一桩事。
“昨日你托人送到我家里的旧物……”她挥挥手,贴身丫鬟就将木匣捧到桌上。
明舒认出,那是装有柳婉儿长命锁与丝帕的木匣。四天时间,闻安与殷淑君都已回复,家中无人识得此物,相熟的几家也不清楚来历,明舒最后才送去宋府,让许氏看的。
比起郡王妃和殷夫人,许氏犹爱交际,她的见识强于二人。
“许姨可是认出这两样旧物?”明舒按着匣子问道。
许氏点点头,却又不是很肯定道:“那种款式的长命锁,汴京到处可见,认不出,不那方丝帕,倒是见。”
似曾相识的帕子,她也是想了许久才隐约记起来的。
“那个‘蕙’字,在工部尚书的夫人……就是卢家三娘子的母亲冯蕙手上见到过,她的闺名就是一个‘蕙’字。”许氏道。
明舒怔。
“卢三娘子和她母亲冯夫人,你也见的,那日你们还闹了不愉快。你手上怎会有冯夫人的旧物?”许氏反问她。
明舒也很惊讶,只道:“这是有人交给代为查找原主的。”又问,“许姨,你可知冯夫人或者说卢家早年有没丢失过孩子?大约十六、七年前。”
许氏蹙起眉头:“十六、七年前?那我可记不清,不印象中一直没听说卢家丢过孩子……诶,不对,是有那么桩旧案,大约十七年前,卢家发生件婴儿被盗的案子,听说是在婴儿刚满月没多久时,『奶』娘抱着孩子出门,结果半路被拐子盗走了孩子。不那伙拐子好像半年后被抓捕归案,那孩子也找了回来。”
“不知那孩子是卢府的哪位……”明舒问到一半,忽然想起柳婉儿的年纪恰与卢三样,“是卢三娘子,卢瑞珊?”
“正是她。”
————
送走许氏后,明舒独自己在后堂,对着那木匣坐了半晌。
柳婉儿交付的东西,来历是找到了,可又陷入新的谜团中。明舒拿不准主意是将这个结果告诉柳婉儿,还是再查清楚些……
最近的烦心事有些多,她夜里难寐,白天精神便不济,到了近午时分尤其困倦,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过去,及至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揉』『揉』眼,忽然惊起。
时辰似乎不早,她得收拾东西回家,否则又要撞上陆徜。
如此想着,她飞快叫来伙计,交代好当日之事后便匆匆离开,岂料人才走到铺门口,就听铃铛声响,陆徜出现在门前。
两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明舒僵,瞅着外头天『色』尚早,还没到陆徜下值时间。
“今日公务不多,告了会假,先回来。”陆徜看穿她的疑『惑』,解释道。
他是专程来逮人的。
“回家?”见她不语,他问道。
她刚想摇头,陆徜语封住她退路:“听到你和伙计告辞要回家。”
“……”明舒有些恨恨地呼口气——这人能不能别这了解她?
陆徜不着痕迹笑笑:“走吧,起。”
夏日傍晚,暑气未散。明舒跟在陆徜身畔,往街巷口走去,夕阳余晖还在,明舒走在路旁房檐的阴影里,陆徜在外,大半个身子都落在阳光中,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
平时都是明舒叽叽喳喳说笑,但今日,她一声不吭,反而是陆徜主动开口,问起她近日情况,她有搭没搭地回答,心已经飞到天外。
就这般走了段路,有两个追打嬉闹的孩童从巷旁的胡同里突然窜出,险些撞到明舒。
“小心!”陆徜拉住她的手往身边扯。
明舒躲过了两个孩子,挨在陆徜身侧,手被他紧握掌心,她如被蜂蜇般飞快甩开他的手,迅速退离两步。
就这两个举动,点燃陆徜压了三天的焦躁郁闷。
明舒还要往前走,他已一臂横来,撑于墙上,拦住她的去路。
“陆明舒,到底发生了事?你为何……避我如蛇蝎?”
明舒用力咬了下唇瓣,她不能再这躲下去了。
“你不是我阿兄,对吗?”
陆徜听到她缓慢且不似往常清脆的沉音,心间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