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姜义柳那里获知十七标已经攻占分宜,而更前面的第五镇骑兵标采取大迂回的战术截断义军南下的通道,军事素养极高的蔡锷立即意识到,自己寄予了极大希望的起义已经完了。
其实,蔡锷早已明白,第五镇一旦抵达战场,义军面临的就是失败了。经过二十余天的零距离考察,蔡锷对于第五镇的战力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对抗这样一支精锐,义军获胜的希望连半成都没有。
衡量一支军队战力不只是看装备和人数,更多的是训练和纪律。而长途行军是检验部队战斗力的极好试金石。自济南出发,连续保持六十里以上的行军速度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情。蔡锷认为段祺瑞一手训练的北洋第三镇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部队精神好,减员少,不扰民而给养不乏,足以反映出第五镇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和平时的训练水平。
唯一的希望就是龙谦对义军放水。有没有这个可能呢,有。证据在于龙谦挑明了他的身份,却没有限制他的活动,反而将其临时编入了第五镇参谋处去“见习”。还有就是第五镇参谋处在宿营地编印的那些传单的内容,语调温和的劝谕,恰到好处的警告,宽大的处理方法,都证明龙谦对于义军并不仇视,而是有着某种同情。
传单都被快马送至了前锋部队。
对抗就意味着屠杀,蔡锷甚至希望义军听从劝告就此散伙了。蔡锷不是没有做过“策反”龙谦的努力。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语调苍白干瘪,龙谦只是报以微笑,“蔡松坡,你还是听我的劝告加入第五镇吧。”蔡锷同样没有答应。
大军在九江一带渡过了长江,进入了江西,终于抵达战场了。就在龙谦与司徒均受邀赴吴重喜的宴请之时,蔡锷在参谋处看到了封国柱的军报。他登时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万万没有想到,第五镇发出的第一击便狠狠打在了义军的“七寸”上。
“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也太。太笨了吧?”蔡锷结结巴巴。
“早干什么去了?无论是东进临江。抑或南下庐陵(吉安府首府),在我军未抵之前,他们都是自由的。但我军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由不得他们了!”姜义柳指点着地图说。
“蠢材!”蔡锷极度失望。不由得大骂。
“蔡参谋很是同情他们呐。”姜义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蔡锷顾不上与姜义柳研讨战局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研讨的了。以第五镇的装备和训练水平。一个标上去就可以击溃义军了。何况第九协主力已经增援上去了。现在唯有求助于龙谦不要不开杀戒了。尽管他基本相信龙谦对于义军抱着同情心。但龙谦手下的那帮虎狼之将未必没有存了杀良邀功的念头,何况在朝廷眼中起义者也算不得良民。那个十七标如此迅捷地进军,不就是存了立功的想法?唯有从龙谦这里讨一道命令。自己带着到前方方能制止对义军的屠杀。能给反清势力留一点种子也好,蔡锷变得现实起来。
他没有资格参加吴抚台为山东客军首脑的接风宴会,他听说龙谦回来后就去求见,但进不了龙谦所居的后院,古小林说司令已经安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
焦虑不安的蔡锷等到天明,不顾卫兵的制止在后院门口大喊大叫,将龙谦喊了出来。
“你喊什么?有什么急事?”
“我还是进屋给你说吧。”蔡锷觉得龙谦还算平易近人。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说吧。”
“龙军门,你是不是给我一道手令,让我去前方去?”
“你要什么手令?”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杀人不是割韭菜,人头掉了就长不出来了!”
“龙谦岂是嗜杀之人?相关的命令我已经下达了。放心吧。”
“我怎能放心?除非你授权给我,让我去前方督战。”
“这个就过分了。好吧,你可以去。我给你一个骑兵排,你去吧。”龙谦挥挥手,转身回屋了。
刘道一现在已经对起义彻底绝望了。首要的是他必须逃出清军的合围圈。
时间往回推。
农历十月二十一(公历12月6日),分宜被攻占,义军被拦腰斩断,一纵队反攻分宜失败,纵队司令赵昭死于分宜城下,接着被杀出城来的官军驱逐,队伍四散奔逃,近乎处于失控状态。
到天明时分,刘道一总算聚集了百十余溃兵,“职务”最高的是一个中队长,姓余,叫余格。
当初改编义军,刘道一部分学了日本军制,纵队是自己发明的,下面设大队、中队、小队。
“怎么办?刘先生?”余格问刘道一。这是个矮小瘦弱的青年,操着湘东口音。
“先搞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吧。”肚子饿的咕咕叫,刘道一一屁股坐在一块山石上,拼命调匀气息。跑了一夜,感觉身子骨要散架了。
“南边那座山就是涧富岭。”一个江西人说道。
“离分宜有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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