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并未降贼。”吴营官垂下了头颅,“他们的参谋长对我说,大人绝食明志。他们让我来劝劝大人,说来说去,我们进剿他们,是损耗国防实力,白白让洋人捡个便宜。蒙山军并不是造反,如果朝廷给条出路,他们愿意为国效力。”
王士珍一愣,转而问道,“这次被俘的弟兄有多少?”
“不少,我们那三个营,大部分被俘了。仗打的窝囊,给大人丢脸了。”
丢脸的不是下面的官兵,而是计划制定者和主要的执行人。卢永祥已经战死,再去责备一个死人,真的没气量了。王士珍沉吟片刻,“怪我失策,不怪你们。弟兄们如今如何?能吃饱饭吗?”
“饭是可以吃饱的。不过他们讲了,不能吃闲饭。春耕在即,俘虏们要下地帮老百姓干活﹍﹍除掉伤号病号,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一律参加﹍﹍”吴营官抬起头,“大人,卑职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听他们那位姓宁的参谋长说,他们司令很是推重大人,估计他们不会为难大人的。不妨与他们谈谈,早日返回济南,也好救兄弟们脱得牢笼。这一次我见到了前两次被他们俘虏的官兵,都活得好好的﹍﹍”
王士珍何尝不想挣脱牢笼?但反复计议,即使贼军释放自己,自己这一生的前程怕是也毁了。李纯虽然战败,但毕竟没有被俘啊。他绝食,一半是因为自己前程被毁带来的极度失望。
“他们会释放我?”
“听说蔡成勋曾带了一封信给袁大人,但蔡成勋没有将事情办好。如果大人能招降此贼,或许是一件大功﹍﹍不管怎么说,他们成了大人的手下,分化瓦解,办法多的是,总比现在强﹍﹍”
吴营官唠叨了半晌,被带走了。留下王士珍对着孤灯发呆。
或许是受了龙谦的刺激,或许是听了吴营官的劝,熬到次日黎明,王士珍进食了,他喝了一碗鸡汤,叫进了卫兵,说要见蒙山军的大当家。
直到晚上,龙谦才来到王士珍的屋子。
“听说冠儒先生想通了?”
“你就是龙谦?”坐在床上的王士珍睁开了眯缝着的双眼。
“正是在下。听说先生北洋三杰的名头乃是德国人所赐?”龙谦的语气中却带着讥讽。
“你倒是消息灵通。”去年夏天,进入山东不久的武卫右军曾在济南搞了一次阅操,袁世凯为了与德国驻军搞好关系,请了德国驻胶澳总督观操,作为袁世凯手下主要的将领,王、段、冯都亲自带兵下操场,德国人很是给了正面的评价,称王、段、冯为新军三杰。
这个评价,让王士珍很是骄傲。
“身为中**人,对内棘手屠杀自己同胞,却蒙侵占国土的侵略军首脑赞赏,这三杰之名,也没什么光彩。”
王士珍一症。对内屠杀同胞?大概龙谦指的是他违令诱杀拿着端郡王令箭的义和团大师兄吧。
“呸!一帮无知的拳民,王某从来不后悔所做的事!国家的事就坏在你们这帮土匪身上了。对待祸害帝国的刁民,有什么残忍的?要我看,就像你这样的匪首,朝廷杀的太少了。”
“哦,原来王先生是这样看问题的。王先生信奉三纲五常为万古不易的天之大道,将皇帝视为君父,百姓乃是牧养的子民。就按你的理论讲吧,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不管是义和团还是土匪,皆是朝廷赤子,朝廷不懂得广开民智,乃至出现义和团那样的愚民,过失在于朝廷。朝廷不能让百姓吃饱肚子,乃至盗匪横行,过失一样在朝廷!这个道理,王先生不会不认吧?朝廷养育万民,就要负起责任,对外战败赔款,却去发行什么昭和债券,大肆收刮民财,将苦难降在无辜的小民身上,这是什么道理?前年黄河在东阿一带决口,山东至少死了十几万人,朝廷采取了什么有力的赈灾措施?再往前,丁丑奇荒,我的故乡山西至少饿死了五百万人,几乎三个人中便死掉一个,朝廷又做了什么?”
“赈灾总是有的。”丁丑奇荒中发生的惨事,王士珍确有耳闻,“国家不幸,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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