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合,你安息。”
夜风吹过,林间的树木鳞次栉比,一浪一浪,如呜呜的哭声,寂寞,空旷。
啊,异乡。
她曾以为这是故乡,第二故乡。
只是,要作别了。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再要祭拜,不知何年何月。
两匹马都是黑色的,神骏异常,彼此仿佛是惺惺相惜,不时伸出舌头,互相表示亲热。行程不再那么急切了,可是,花溶却发现,前面是一条危道——是通往耶律大用的地盘。
那就是真正的危道了。
她惊讶地看着秦大王,这时去向耶律大用辞别?秦大王几时变得正人君子了?
秦大王却满不在乎:“丫头,既然有宝藏,我们也得去插一杠子。”
“啊?你要宝藏干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爱钱?宝藏岂可少得了我们的一份?”
“你你你……”说话间,花溶听得左边呼呼的马蹄声。她面色微变。
秦大王压低了声音:“是寻宝的,绝对是寻宝的。”
“你还真的相信?”
“我为啥不能相信?”
花溶睁大眼睛。
秦大王得意地一笑:“再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那个宝藏了。这里金银堆积,珠宝如山,富可敌国。”
“啊?”
“因为是我亲手放的。”
花溶看他满脸的得色,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那批银子已经藏起来了么?你故弄什么玄虚?”
“哈哈,你想想,25万贡银,耶律大用又不是聋子,他岂会得不到风声?这个老豺狼,就算金军放过我,他也不可能放过我。算啦,老子也算是折财免灾,拿出一部分买路钱,让他和四太子先拼个你死我活再说……”
难怪大蛇说那个宝藏非常靠谱,原来是秦大王一手布置的。她就在奇怪,那么长的时间,他在干嘛,原来如此。
“唉”他叹一声,微微可惜,“老子虽然布置成金山银山的假象,但是,洞里的确有10万贡银,也不算少了。谁找到都要发大财了。哈哈哈,就不知是耶律老鬼还是金兀术这厮。不过耶律老鬼的线索多一些,也罢,就算是老子跟他合作一场。他对不起老子,老子可破天荒没有坑他,唉,老子都不知道,这一辈子竟然还真能做好事……”
这倒是实话,他帮耶律大用训练军队,招募人才,就连自己的野人队伍也搭进去七七八八。除了李汀兰那事,所有的好处都是耶律大用的。但李汀兰,相信,她本人完全不会认为这是坏事,那对一个追求幸福的女人来说,那其实是天大的好事。
花溶惊奇地看着他得意的神色,人,都是贪婪的,很多时候,因为贪婪就会丧失理智。凭心而论,谁愿意在面对那25万白花花的银子时,竟然还能舍得拿出10万去设一场局?
“嘻,秦尚城,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他有点得意,有点脸红,那是来自她的夸奖。她还从没这样毫无遮掩地夸奖过自己呢。
“四太子一定放不过我,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他要追来,老子也不见得就怕他。”
花溶看着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那是月色,快要落下西山的月色,让他看起来,消退了一些的凶残,整个如一个好人。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岳鹏举,想起扎合。她不知道此时,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两个人,都对自己那么好,都因为自己而死。
会不会,秦大王,他是接下来的下一个?
她被这样的恐慌所惊怖,伸出手,想拉住他,却在马上,手只触摸在空气里。
他发现了她的异样:“丫头,你怎么神思恍惚的?”
她强笑一声:“没事,没事。”却意识到,这是他最真实的声音,又放下心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担忧而已。
她试着:“我们早早回去好不好?金军也罢,四太子也罢,我们躲着,没有必要再跟他们纠葛……”
他一愣,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也罢,我们总要尽快回去的。四太子爱磨叽,我可不想磨叽,我还等着看我儿子呢,哈哈哈。”
她大大松一口气。秦大王,他性子里其实是雄霸而倔傲的,他来到金军,就如虎落平阳,多次遭到金兀术的进攻,吃了好几次大亏,特别是那一次还差点丧命在他手下。他本想跟他一较高下,现在竟然能一口答应放弃,如一个缩头乌龟一般悄然逃离。她微微有些歉疚:“秦尚城,你是不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