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极。
远远的,能看到这些野人搭建的临时帐篷,那还是昔日扎合和花溶教他们的。经历了这场战争,一张张惶然的脸上不再是昔日的淳朴和与世无争,而是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不知道今天之后,未来会如何。
远远地,听得快马返回的声音,大家蜂拥着上来,欢欣鼓舞。大蛇迎上来,花溶下马,他满脸期待,急忙问:“首领,有没有好地方?”
花溶把那片土地说了一下。大蛇做梦也没想到,在那里的群山环绕里还有这样一片土地。连年征战,白骨千里,花溶暗叹,那样的神秘之地在宋金辽三国的土地上应该还有不少。可惜的是哪里有人的足迹,很快就会带去野心和灾难。于是,乐土很快便不再是乐土,就如昔日的大蛇部落。短短一年时间,便在金军的打击下摧枯拉朽,无处藏身。
“首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四太子的期限到了,粮草和盟书明日就要全部送来。”
“那就等着接受。”
大蛇听她低声说了一席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又惊又喜。花溶建议他先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率领族中强健的孩子们去那里建立根据地,而其他人则干脆就留在这里,以免引起金军的疑心,等得了粮草,看了盟书的内容,再做决定,也可以满足那部分老人不愿意马上背井离乡的要求。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两全其美。
准备妥当,大蛇便开始秘密在族人中甄选人手,花溶自忖自己也呆不长久了,便悄然带了陆文龙来到丛林里。
这里本是昔日耶律大用控制的地盘,但因为这把大火和完颜海陵的全军覆没,耶律大用不敢再呆下去,便强行下令要这一带的野人们迁居,跟随他去茫茫大漠。地上疏疏落落地掉了许多东西,看得出,野人们临行时十分匆忙。
浇花河的对岸,燃烧的大火终于因为一场大雨而熄灭。空气里到处是烧焦的味道,河里混杂的尸体早已被成千上万的毒蛇彻底消灭,化成毒液。奇怪的是,大河两岸的花草依旧繁茂,一些幸存的小动物也在奔跑跳跃,丝毫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花溶觉得十分奇怪,大蛇解释说,那些小动物吃的河岸的草就有解毒的功效。万物相生相克,大自然奥妙若斯。
鲜红的太阳慢慢地开始隐藏,给绿色的树林披上了一层艳丽的红纱。这时,丛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凄婉的歌声,然后,一个赤足的身影像幽灵一般在丛林里穿梭而过。
“妈妈,是她,是她……”陆文龙惊叫起来,正是那个野人少女。她身姿轻盈,飘忽着,如一个女鬼,显然对扎合的死一直伤心欲绝。
正是她带走了扎合的尸体,也不知安葬在了哪里。野人们一般实行火葬或者天葬,经过这么多天,扎合的尸体不是被烧了就是被大型的动物吃了。花溶情知再也找不到了,人死如灯灭,真不敢想象,昨日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再也见不到了。死亡的可怕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永不相见。
一个坟堆,一个衣冠冢,那是按照汉人的风俗所立。花溶跪在坟前,点燃几根枯枝权作香烟,燃烧一堆枯叶算作纸钱,拜了几拜。这个异乡的男子长眠于此,若不是自己,他一定还在燕京的街头守着那个小摊子,和老兵们喝着低劣的烧酒,哪怕窘困潦倒,也有自己的乐趣。现在,他就只能在这里,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孤寂长眠。
在自己的复仇路上还要牺牲多少人?甚至自己不复仇,仅仅是为了独立谋生,又会死多少人?就因为自己是花溶,是岳鹏举之妻,哪怕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杀将过来。她忽然举起自己手里的刀重重地就砍在土堆上,满腹怨恨。
“妈妈……”
陆文龙惊叫一声,他从未看见妈妈脸上如此的怨恨毒辣之意。花溶被这声呐喊一惊,才发现那一刀已经砍下去几寸深,就如不知不觉疯长的仇恨。
“妈妈,我们要替扎合叔叔报仇,杀光那些坏人……”
花溶强笑一声,摇摇头。
“妈妈,难道我们不为扎合叔叔报仇?他死得那么惨,他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他涨红了脸,神色激动,手里握着的长枪,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铁枪头,绝非儿时玩耍的木枪。
报仇,凭借一个孩子的力量,怎能向成千上万的金军报仇?
花溶看看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面孔,低叹一声:“文龙,你已经长大了。”
陆文龙一怔:“就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更要替扎合叔叔报仇。他救过我。”
“你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弟弟了。你们兄弟在一起才好有个照应。”
陆文龙没料到妈妈如此,虽然不十分明白,也隐隐感觉到妈妈仿佛在交代“遗言”似的。他无法说出这种感觉,却深深不安起来,直觉地抗议:“妈妈,我会照顾小虎头,但我们三个在一起不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