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楚克带着部民已经抵达阿姆加河了。
他的部民本来有三百多户,不过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有一半——也是,他们奥尔莱雅库特人在此地已经生活了几百年,一直相安无事,对面的罗斯人虽然凶神恶煞,不过也就是向他们征收几张貂皮而已,他们手里这些貂皮原本是存着向南面六七百里以外的达斡尔阿尔丹部落交换一些粮食和铁器的。
奥尔莱部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阿尔丹交换物资了,手里头存着大量的貂皮,库楚克最后一想,反正通过阿姆加河也可以抵达南边,便不顾阿姆加河流域已经出现的零零星星的罗斯人的身影,带着部民沿着阿姆加河蜿蜒向西南方向走去。
阿姆加河流域,除了雅库特人以外,还有鄂温克人、达斡尔人,听说奥尔莱部放弃了勒拿河的右岸准备南下投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什么阿斯兰汗,大部分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嘲讽心理。
对于他们他们来说,给罗斯人一些貂皮算得了什么?何苦迁到千里迢迢、凶险莫测的南方去?
至少大部分鄂温克人、达斡尔人是这么想的,不过库楚克遇到的雅库特人却不这么想。
在这苦寒荒凉的外兴安岭以北的广袤区域,“南方”、“草原”、“战马”、“骆驼”等词语在雅库特人的词汇里还存在,不过却是一个模糊的记忆。
当库楚克涨红了脸将这些词汇说出来时,路过的雅库特人一个个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最终还是有一个部族酋长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嚷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库楚克有些惭愧地点点头,“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他根本不知道就算自己成功抵达阿斯兰汗的领地,传说中的那位大汗能否接纳自己。
幸运的是,在外兴安岭以北的勒拿河、阿姆加河、阿尔丹河流域,像奥尔莱部这样有一百多户的部族已经是很大的部落了,一百多户,便可以出动两百精壮,沿途的部族就算有吞了该部的想法却力有未逮。
至于联合起来灭了奥尔莱部,一来各部酋长现在的头脑尚没有发达到能居中联合的地步,二来自然是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
于是这一路走下来,遇到的狼群倒有不少,不过想打劫该部的却一个也没碰到。
那个雅库特部落的酋长听到库楚克这话,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与达斡尔、鄂温克人相比,雅库特人以前确实是实打实的草原部族啊,这也是他们虽然身处极北苦寒之地,依然饲养着大量马匹的原因。
饶是如此,与南边真正的大草原相比,这块土地虽然广袤,大部分时间却被冰雪封冻着,就算骑上了战马也很难跑动起来。
最终,还是骨子里对“南方”、“草原”的向往打动了这名酋长,他带着自己几十户部民跟着库楚克南下了。
于是,库楚克南迁的队伍最后越来越多,当他们抵达阿姆加河与阿尔丹河距离最近之地时,队伍已经膨胀到了上千户。
(看书时对着地图更加精彩。所谓连水旱路,是哥萨克政府西伯利亚的不二法宝,也就是在两条大河之间最近的地方从一条河流经陆路迁徙到另一条大河)
这下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哥萨克骑兵有些胆寒了。
等大队沿着两条大河之间约莫三十里的旱路抵达阿尔丹河流域时,雅库茨克督军派出了一百哥萨克也无能为力了。
一千户,至少能出动一千骑,可不是区区一百哥萨克可以抗衡的。
以往哥萨克以百骑大破几千甚至上万土著的故事,大多数情形是这样的:
哥萨克修建堡寨→哥萨克故意袭击落单的部民→部民纠集人员报复→哥萨克依托堡寨用火枪、火炮防御→部民大败→部民纠集更多的人过来攻打堡寨→依旧大败→部民胆寒,哥萨克出击→部民屈服
若是在野外碰上千骑部民,哥萨克再是悍勇也无法抵挡。
但哥萨克确实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白天不敢与雅库特人为敌,等到了晚上却四处游动,不断袭击户数较少的部族以及落单的部民,十几日下来,已经有几十人被他们杀死了。
这下那些小部族有些胆寒了,纷纷向库楚克提出要返回原来的驻地,库楚克冷笑道:“这不过是罗斯人的伎俩而已,目的就是将我等逼回去,可如果你等熬不住想回去了,他们在半路就可灭了你们一部”
小部族一听确实是这样,最终大家商议过后便将部族之间的距离靠近,又抽调出大量的人手日夜人警戒。
饶是如此,经过几百年的蹉跎,已经退化到定居的雅库特人如何是在东欧草原上作为马匪、小偷、恶棍磨砺出来的哥萨克的对手?
于是,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始终笼罩在南迁部族的头上。
终于,有一个小部族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掉头北返了,他们准备在遇到哥萨克哥后就说继续向他们供貂。
他们的命运是注定的。
在一个大雪来临前的夜晚,一百哥萨克突然包围了这个只有二十多户的小部族。
一个夜晚,该部族消失了,永久的消失了。
部族里的成年男丁的头颅被挂在阿尔丹河两岸,老弱全部被赶进了冰冷的阿尔丹河淹死了,年轻妇女被哥萨克蹂躏了几日后也被赤身露体赶进了阿尔丹河。
库楚克得知此事后,带着大队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赶到阿尔丹达斡尔部落的驻地时,第一场大雪已经落了下来。
阿尔丹,据说是最古老的达斡尔人部落,黑龙江流域的达斡尔都是从这里迁过去的,与黑龙江流域的使马、务农的达斡尔不同,这里的达斡尔人却是一个使狗的部落。
岱青,一个蒙古人的名字,一员上将的意思,却是这个达斡尔使狗部落哈拉达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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