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冬了。
秋天,对漠北来说,是最好的日子,此时经过春夏两季的喂养,草原上、林中的牲畜群都是膘肥体壮的。
也是最差的日子。
秋高马肥之时,也是草原、林中野心家们蠢蠢欲动的时候。
草原、林中秋日苦短,最多一个月,若是此时进行攻击,收获之时已经是漫天冰雪的冬日了,敌人就算要反击也没有办法——冬日的室外,零下几十度,兵刃根本就握不住。
当然了,尼堪的部队在冬日里还是能作战的,部队都配备了手套,火枪部队也能轮流在城内专门的营房里练习(只能带薄手套,否则无法扣动扳机)。
从石勒喀河的入口一直到精奇里江的入口,长达一千多里的黑龙江两岸,此时遍布着大量的简陋城池。
这些城池多半只是在周围简单砌了一道土墙,墙内的建筑也多半是用木头制成,城池的规模大多在一到两里左右。
漠河、雅克萨、额木耳、多锦、乌库尔、阿萨津、铎陈、呼玛、洞城、乌鲁苏,等等,一系列这样的土墙木城矗立在黑龙江两岸,木城周围则是大片的田地。
乌鲁苏,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木城,方圆约莫三四里,黑龙江从西北面流到此处时,先是掉头向西,接着又继续向南,然后又折返向西北。
河水到了此时,流淌的方向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过这还没完。
折向西北后,不多时又拐向东面,接着又折向西南,最后才恢复到蜿蜒东南而去的原貌。
于是,在河水的包围下,形成了两处周长约莫五六十里,面积约莫四五十平方公里的两个半岛。
位于黑龙江东岸的半岛离大陆最窄处只有不到四里,而位于江水西侧的半岛离西侧的大陆只有仅仅一里不到!
乌鲁苏城便是建在靠近西侧大陆的那处半岛上,与大陆连接的那处不到一里的地方也砌着一道土墙。
选择这样的地方筑城,城池的主人至少具备了中原汉人的统治者那样的目光,抑或有汉人那样的雄心?
此时天色刚刚放光,乌鲁苏城却是一片人声鼎沸的景象。
不多时,那道宽不过一里的土墙中间的木门打开了,估计平时一般只打开半扇门就行了,此时整个大门都打开了,大门打开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嘎吱声惊动了在两个半岛上劳作的农夫,都将头伸过来望向此处。
“哒哒哒”,大门里出来了大量的战马,战马上的骑士一个个趾高气扬的,越过大门后便快速向前驶去。
出来的马匹非常之多,差不多一刻的时间才驶出来最后一骑。
不多久,在那条狭长、连接着大陆的通道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大汗此举,是福是祸?”
就在河对面另外一个半岛上,一个老农先是摇摇头,接着又很快伏身劳作起来。
骑兵越过通道后折向西北,行走了约莫二十多里后再折向西南,百里之后一条大河赫然出现在眼前——嫩江!
见到前面那条大江,队伍中一个年约四十上下,身材精干,穿着一身棉袍,脑后却拖着一根粗大辫子的男子眼里顿时放出了光芒。
博穆博果尔,黑龙江中上游三十六城鄂温克人、达斡尔人的共主,是精奇里江以西、石勒喀河以东的广大黑龙江流域六千户索伦人的大汗。
在嫩江边上稍事休整之后,大队骑兵开始沿着嫩江向西南处的大平原驰去。
三日后,大平原北侧靠近大兴安岭的地方,隶属于罗察巴图尔的农户是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渡过的。
来自北面的博穆博果尔带着两千骑兵南下,洗劫了这一带,将高过车轮的男丁杀死,将剩下来的丁口、牲畜源源不绝地迁到黑龙江一带。
等到巴图尔反应过来,纠集军队北上时,博穆博果尔已经差不多洗劫了四百多户人家,并安然退到了黑龙江沿线。
身在呼伦城的尼堪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不禁有些犹豫。
没想到自己自己的报复突然来了,不是蒙古人,也不是女真人,而是北边的同族博穆博果尔。
对于博穆博果尔,尼堪自然是要对付的,可在他的眼里,那也得到了明年开春,墨尔迪勒的船只完备之后再说,从石勒喀河出发一路向东,用船上的大炮轰击沿岸的木城才是上策。
如果从大平原向北进攻,如何越过大兴安岭那茫茫的密林就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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