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测有四层。
地面有的地方铺了石板,有的地方是水泥,大部分地方还是泥土,到了雨雪天,那泥泞地有让人抓狂的时候。
校园里还有几片菜地,种着萝卜白菜,不仅校园,校外也有一大片玉米地农田,这是这个年代统一的风格,劳动教学。
他们一路走到住宿楼,住宿也是红砖房,大概是新建的,还能闻到砖粉的气味。
每号楼共有四层高,楼道稍显狭窄,他们先办理了各项事宜,又找到她的寝室,3号楼101。
林清雅看着张贴在木板上的名字,共有八个,看来是八人寝。
推开木板门,室内她是来得早的,其余床位还没铺。
林清雅先找到她的床位,和周霁川打扫房间,把她的床铺上。
这时候是木架子床,上下两层,林清雅在靠窗上床。
寝室里安装了电灯,一个十五瓦的白炽灯泡,挂着一根很长的电线,开关还是拉绳。
方才报到就知道了,这时候没有宿管老师,寝室全面开放,也没有宿管制度,唯一的限制是熄灯时间。
林清雅铺好床,又躺在床上,让周霁川去给她买生活日用品。
周霁川出去后,没多久第一个女同志推门进来,穿着藏青色的棉袄,齐耳短发,精神又干练,一个人提着一个超大的木板箱,还背着一个大行李包,看着就很沉,抬头看见她,洪亮的大嗓门,就笑容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同志你好,你也是政治经济系的?”
林清雅笑着从床上跳下来,又帮忙搭把手,“不是,我是中文系新闻专业。”
“谢谢。那可能同学少,我们分到一个寝室了,我叫孟洵美。”
对方放下木板箱,笑容洋溢地伸出手,林清雅也笑着和她握手,“林清雅。”
孟洵美又打量着林清雅,眼睛一亮,语气激动道:“你也是知青吧!咱们今年四点几的大学录取率,不容易啊。我考完试提心吊胆的,最后可算是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林清雅轻笑摇头,“我不是知青,不过今年录取率确实偏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孟洵美惊讶道:“你不是知青,那你也是首都本地人?”
林清雅还是笑着摇头,“我是西南省。”
孟洵美又笑说:“西南省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是新闻专业,没想到中文系开设新闻专业。”
林清雅轻笑点头,“对,本校中文系开设汉语言,新闻专业,还有新闻采编之类的。”
孟洵美又轻叹:“我是本地人,在北大荒插队八年,搞过试验田,也造过排灌站,本来以为那些事过后,我再也无缘大学了,没想到还能恢复高考,圆了我的大学梦。”
这孟洵美知青是个充满理想和热情的知青,在北大荒燃烧青春,建设祖国,如此推心置腹,让人实在容易产生好感。
孟洵美又激动地问:“你是为什么学新闻专业?”
“我学政治经济学,就是想了解我们国家的经济体制,了解人民公社到底行不行?怎样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满足人们的生活?企业怎么决定生产?生产和生产力的关系应该如何定义?集体大包干到底能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
“我分到北大荒建设兵团,有同学分到人民公社插队,也有同学分到国营牧场,国营农场,听说国营农场才有东方红拖拉机,人民公社还是耕牛犁地,生活十分艰苦。”
孟洵美说得愈发激烈,斗志昂扬,听得林清雅也心潮澎湃。
突然,又有一位年轻女同志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绿军装的女同志给她提行李。
年轻女同志头发烫成时髦卷发,戴一顶白色贝雷帽,穿着红色格纹呢子大衣,内衬蕾丝边黑色小洋装,纤细的腿肚裹着棉绒袜,脚上也是高跟皮鞋,这身装束在校园里无疑是最亮眼的。
她走进来似乎没有注意她们两人似的,两个绿军装女同志替她整理床褥。
她的目光一直在手上,捧着一个时髦玩意,悠扬婉转的歌声流露出来,把林清雅和孟洵美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孟洵美又在林清雅耳边悄声说:“你没见过那个,那叫录音机,里面的歌曲是邓丽君唱的磁带,这女歌星在港台和国外特别有名,她的磁带也要从港台地区才能买到,估计这位同学家里有华侨,给她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