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的窑顶上?这不是叫人笑话吗?当然也断没有到人家院子里办事务的道理。想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把地点放在隔壁的那个砖漫地的院子。既然空了那么长工夫了,用一用也不是不行。至于会不会到时候有麻烦,他一开始也下不来决心。可是想了几黑夜之后。甚至还趁着半夜迟睡,悄悄到到那个院子里站了半天,算是看地形吧。为了到时候办个像样儿的事务,大愣最后给自己定了这个地处。
给全家人说了之后,习惯了男人说一不二的性子的小妮没说什么。润成也没说多少,只是说白天的时候再陪着爹进去看看。大愣说就是,没怎么商议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没有了圪烦事的大愣,往炕上放展身子很快就睡着了。没多长工夫就天明了。院子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大愣很快就看出来了。因为大门上就贴着大红的喜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五月初六了?顾不上多想了,有人叫他开隔壁的院门,等着用地处呢。
隔壁的院门就是用个杆子别着罢了,多少年了谁上过锁?他哪儿来的钥匙?可是在自己身上随便一摸捞,还真有钥匙。黑铁生了锈的钥匙,一共是两把,圆滚滚的,一看就不是这阵的锁。有人催着要用,大愣顾不上,一道儿小跑着过到了隔壁的大门口。钥匙塞进了黑窟里,圪捞(长阴方言,就是搅动的意思)了好几下,没动静。锁子上头的圪弯弯死死把住锁疙瘩,就是不松开。着急的大愣手上不由得使上了大劲儿,圪巴的声音传来,筷子粗细的钥匙别断了!真是日怪事,这么粗的铁打出来的也能断。
要不就把锁砸开?真不是个好兆头,好好的做事务的日子,就叫人每个顺当。今儿不是六吗?不要说官庄一带了,就是整个长阴,办事务的时候一都是选三六九的日子。怎么这么不顺?大愣在前头着急的不行,后头的人还在一个劲儿的催。大愣的脾气上来了,可是他给自己压了下去。今儿是老三的好日子,怎么着也不能发脾气,人家也是来打帮的,答谢还来不及呢。他扭身往回走,准备叫润成来想法子把锁打开。后头传来了一句,大愣,这到底是不是你家的院子?大愣随口来了一句,不是。那人说,怪不得进不去。
就是这句话,叫大愣心里咯噔一下。总觉见这句话里头有个什么意思。还有,在官庄,大愣的辈分还有年纪也不是个谁都能叫大名的,这是谁?听起来是很生的个声音。他扭头看看,跟前的人都好像是很忙,没人跟在他后头非要他开大门。
突然他院里的人一股子都涌了出来,有人说新娘子来了。大愣看着朝西长坡过去的人,他也抬起脑袋朝西边看。从道儿上扬起尘土来了几个车。车上布扎成的红花,看的清清楚楚。可这不是叫大愣最注意的,车队过了一阵之后,尘土还没有落下来。好像是后头还有车跟着一样,看不出来还有车没有。车队在长坡顶上停住之后,人们都到那儿去了,一时,大愣身跟前没一个人了。
不知道一下从哪儿来的害怕,钻进心里就不出来。圪搅过来圪搅过去,大愣觉见自己不能在这儿站着,他赶紧回窑里,躲到了炕圪角里。自己都觉得日怪,这么大个人了,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害怕?大愣年轻时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回到官庄,见过的死人也不是没有,怎么就害怕起来。他想寻个人说道说道,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说什么。出去之后在大门口等了一顿,去接坐车人的人们一直没有回来。他脚底下不由自主往西长坡走,看看转过那个墙圪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大愣家门口到西长坡底下的那个墙圪角,统共也没几步道儿。大愣心里着急,脚底下走的却不快,心儿的想法大概是两种,一种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一种就是不敢看见。不敢归不敢,两只脚还是带着他绕过了墙圪角。从坡底下一下子就能看见坡上头有什么,在他眼里,这时坡上什么也没有。不光是从尘土里钻出来的那一队车没有了,就连刚刚跑出来要接人的人们也没有了。这百十来口人一下就像是从那个墙圪角钻过去就钻进什么地处去了,统统没了。大愣往坡上爬爬,想看得机明些,兴许是离得有些远,也兴许是这么的眼门(就是眼神的意思,长阴当地方言)突然不好了。他不愿意想这又是一件日怪事,索性一口气走到了长坡顶上,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远远看过去,在前头道儿拐弯的地处还有尘土以外,什么也没有。
大愣站在坡顶上,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头走走再看看好,还是该回家去。一阵之后,他准备回家去。扭身下坡的时候,脚底下的道儿却走的很不得爽。细看是坡上有高高低低的圪洞凹浅(长阴当地方言,形容表面凹凸不平),这道儿是官庄几十口子人每天都要走的道儿,人们都是很精心的整理的。什么时候叫道儿成了这样都没人管?绕过大大小小的圪洞之后,总算是回到了官庄各户人家大门口那统共半里地长的长条条平地上。
脚底下的平地叫秦大愣不敢往开迈脚,这窄扁(当地方言,形容狭窄的意思)的叫人怎么走?从各家大门口到沟边边也就是三五尺宽了。这要是走的急些,步子大些,肯定就一脚迈到沟里了。自己不就是从这儿到长坡那儿走了一遭吗?大门口就变成了这样?这叫在官庄住了几十年的大愣有些不敢认眼前的村子。不光是这些,他身子一边各户人家,大门紧闭,有的大门圪角里还有连串的蛛蛛网,这是多少年没有人住了?有家大门上挂着的锁,锁上落的厚厚的尘土,大愣不敢信也不行了,这户人家没人会来很长工夫了,接着下一家,也是这样的。
大愣赶紧走了几步,到了自己家门口。进不去了,大门也是闭着,上头那个锈成了个铁圪蛋的锁头堵住了大愣。大概是怕风把门刮坏,大门上还用一根久扁担别着,扁担上头因为多少年雨水湿湿干干,上头的雨印儿一圈套着一圈。大愣过去推了几下,推不开。他从圪台上下来,往东头看看,还是没人。不会官庄一下子就丢下他一个人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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